少年转过头,充满希望地看着老先生。
“你上次下山去应该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吧,在山下待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惊扰了军帐两次,偷了百姓家的两只烧鸡,偷偷饮酒后醉得不成样子与人起了争执…”
得得得,这位长相绝对不算俊美但五官硬朗的少年不耐烦地挥挥手。
他这位师父绝对算得了天上地下,三界五行之中顶好的师父,可就是太唠叨了一些。
其实也不怪合尔图烦躁,这整整一个月之内但凡他提出想要下山的想法,这位顶好的师父便开始无休无止地念叨他在山下的‘为非作歹’。
“合尔图啊,为师将你带来盘坐于此就是为了让你修身养性,所谓修道便是修心,心不静何以入道?”
“师父啊。”合尔图老气横秋地倒背着手,“你在这座山上坐了一辈子,悟出来了啥?徒弟我正是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年纪,可不能浪费在这里。”
少年说完这句话,老者没有再开口反驳,这片方寸之地一时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突然,少年双眼一亮,拍了拍额头,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师父您说,要不然我入王帐捞个官职当当如何,凭徒弟我的智慧还不是游刃有余?
如果王帐之内实在没有空缺,宫里人又不卖给您面子,不当也就不当了。
那我就去军帐,披上一身金银铠甲岂不是更威风,无论上阵杀敌还是戍守边疆,绝对能够迷倒不少姑娘。
您别看我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我考虑过,我缺得就是这么一套铠甲。
我记得上次来的那位将军对您倒是挺客气的。”
少年很少下山,对于山下的人情世故
都不甚了解,对官职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所以,他只要见了披甲的就尊称将军,准没错。
老先生闭着眼睛,谁知道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心里,只顾着轻轻向上提了提鱼竿,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
静如磐石。
老者名讳箁梌真人,形如枯槁,白须及腰,但是并没有头发,却也没有戒疤,证明并没有受戒出家。
在这悬崖峭壁畔坐了多少年他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每天唯一重复不止的动作便是提钓竿。
至于钓的究竟是什么,合尔图曾在钓竿前仔细端摩了许久,除了一团空气外愣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合尔图,你说得对,我们军帐之中对真人可是敬重得很。”
还没有看到人影,先是从远处传来道道铁甲碰撞的声音,然后便是两道重重地喘息声。
过了半刻钟,一前一后两位壮硕的披甲男子成功登上了山顶。
只是前面那位略显精壮,后面那位则有些肥胖。
两人气喘吁吁,看样子费了不少力气。
又过了几刻钟,前面那位来者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
他从怀中拿出一卷圣旨,刚想拆开,几经熟虑以后重新握在了手中。
就在刚刚合尔图看到圣旨时,本打算俯身跪地接旨的。
可当他看到师父根本就没有动作,那位将军又重新将圣旨收起来后,也就随之打消了这个念头。
“宣发圣旨本来不应该是末将的差事,只是那群宣发圣旨的本就是身体羸弱且有残缺之辈,怕是很难走得到这里。”
这位披甲将军看着盘坐在前面不远处的老者,满脸堆笑。
“末将此次前来其实原因有二,特地向长老说明一下。
其一,三个月后的祭天大典会如期举行,届时会有气运转接一环,还请长老务必放在心上。
其二,正是末将帐中私事,希望长老的得意弟子能够下山出手相助,末将愿意给予校尉一职,如何?”
“校尉?”合尔图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双眼精光烁烁“那是多大的官?”
“我想想,我想想,我记得听说过。”
他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拍得额头噼啪作响,最后还是哀叹一句,“唉,给忘了,不过听名字很威风嘛。”
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煞有其事道,“妥了。”
这位将军欣喜地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将圣旨放在真人旁边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
又怕山顶风大,在上面放了几块小石块。
箁梌缓缓抬起抬起脑袋,轻轻睁开眼睛,这应该算他少有的动作了。
“我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圣旨,又重新低头闭上了眼睛。
“帮忙可以,官职不能拿。”
听闻这话,这位将军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惨白,冷汗涔涔。
其实他哪里有事情需要合尔图帮忙,这些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就在眼前不远处,名讳箁梌的真人,虽然一介布衣,不入王帐,不进军帐,也未曾受戒出家,终年坐于山巅之上垂钓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