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无事可奏,新登基不久的天子在老掌印的搀扶下离开了金銮大殿。
刚刚还面容肃穆体态紧绷的群臣顿时松懈下来。
等众人全都走出这座全朝最负威严的议事大殿后,顿时议论声阵阵,哈欠连天。
其实也难怪,每日鸡未打鸣身先起,偶尔这样也还好,每日如此,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尚且都会显露疲态,何况他们这些年岁过半百的老头子。
最后走出大殿的自然就被落到了最后面。
三位身穿华丽锦鸡补子的花甲老者,看着岁数差不多,走路的步伐甚至都有些相似。
三人分别是洛阳周边固阳城,天流城和禾城的刺史,正经的地方从二品实权大员。
其实按照朝廷律例,他们本不该参加今日朝会,但无奈事出有因,三人又几乎同时得到了一些隐秘的边关信息,这才不得不协商好了一起来觐见。
出了宫门,三人径直钻入同一辆马车,是禾城的王刺史驾乘来的。
三人中最为矮小肥胖的正是禾城之主,这架马车的真正主人。
他留着八字胡,双眼不停流转。
“昨天咱们觐见陛下,也确实把咱们的苦衷说出来了,可陛下那些言辞分明是闲打发咱们嘛。”
三人中当属周刺史身材高大,也声音浑厚。
“其实陛下也有陛下的苦衷,咱们三座城郡就在帝都畔,你们还真的以为陛下不知道?
你们知不知道昨天喝的骊南白茶可是多少人梦寐都求之不得的茶?
能不能得到陛下的旨意暂且不论,就凭那一杯白茶,我们三人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非也非也。”
始终坐在一旁不曾说话的精瘦中年男人正是固阳城刘刺史。
他摸着山羊胡子,一副酸儒气息,道:“就像周刺史所说的,能喝到骊南白茶自然是咱们三人的福气。
可毕竟此茶珍贵,能贵得过江山社稷?
再怎么说,我们都不是为喝茶而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随后又继续开口。
“好在最后陛下虽然没有下达旨意,好歹也算给咱们指明了方向。”刘刺史叹了口气,“文先生的脾气古怪得很呐。”
车厢内逐渐静了下来,马车由宽阔的大路转向小道,向北方驶去。
经过几次辗转才在一条小巷子口停下,等三位官位在朝廷举足轻重的老先生下了马车站定,那位充当马夫的管家才扬鞭而去。
三人互相看了看,没有言语,也没有在意暗处打探的目光,故作从容地向巷子深处走去。
那间柴扉房的门是敞开的,那位身穿粗布素衣的女子在打扫庭院。
文先生正襟危坐在棋盘旁,眉头紧蹙,右手捻子始终没有落下。
三位刺史冲着那位女子点了点头,算作打过了招呼,女子也回以微笑,算作行过了礼。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文先生那捻子的右手依旧没有落下,不过他却长长舒了口气,右手捻子,左手复盘。
等到一切作定,面若冠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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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先生站起身来,笑道:“三位久等了。”
说着,他转身朝屋内走去,这时,那三位刺史才敢有所动作。
四人围桌而坐,茶水早已煮好。
“在我这里可拿不出上等的贡品骊南白茶,就只好委屈三位喝些粗茶了。”
三位刺史连连摆手摇头,口中可是满满的奉承。
只是当他们真的端杯饮茶入口后,才发现这位文先生真的没有说谎,这茶也太粗了些。
水源不仅粗糙,那茶更是苦涩难咽。
房间中一时陷入了安静,三人中唯有王刺史最为心思活络,刚想借机说出此行的目的时,文先生恰巧也开了口。
“天作棋盘星作子,输赢无外乎天下苍生;可方才与自己下了盘棋,忽然发现,输赢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但是既然棋盘已开,就没有再次复盘的道理,所以说,无论输赢,这盘棋总归是要下完的。”
虽然三人年少时也曾饱读诗书,但此刻听得却是云里雾里的,只能频频点头。
“对了。”文先生端起茶杯尚未入口便又放下,淡声说道:“三位刺史大人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刺史连忙摆了摆手,诚惶诚恐道:“能迈进这座院子,就已经是得了天大的面子了,不瞒先生说,如今我们三人确实是焦头烂额啊。”
文先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