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我只答应杀他,却未应过何时动手!”
姒凝神传信,待的最后一句话后,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冷笑,便再无其他。
周郎在一旁饮酒,丝毫不疑姒之所想。因姒问及别后这些时光,周瑜与姒谈及与孙策打下江东六郡八十一州的往事,仿佛他仍是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不多时,姒便起身向周瑜道了别,继而离开了这吴郡城,到了无人之处念诀随风隐去。
姒重新回到忘忧之境,来到了桌边坐下,闭目后屏息凝神,像是在以神力窥探什么。一切都有天命安排,忘忧录中也说得明白,可姒却隐约觉得,天命不公。
世上人皆有命数,无论是司命星君案上笔,缘机仙子发中簪,地藏转轮王手中生纹杵,还是收入了忘忧阁里的忘忧录,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的善恶因果,都在来世。
可就因为什么都在来世,对这一生未免太不公平。更何况,人有天命,死后又入六道,而飞禽走兽、草木蛇虫却只有这一世。
“姑娘?”那平常只在门边的小童见姒如此,只在一旁轻声唤道。
姒收了神力,睁开双眼看向那小童,又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往外看去——
忘忧酒馆今日,竟还有客人来。
姒点了点头,示意小童往后院去取酒。
小童拿了酒往外送,姒来到琴前坐下。
“哼,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酒!”
小童听过这话,有些不悦,便把那酒往桌上一放就退了回来,向着姒便道:“姑娘,这人……”
姒先抬眼示意小童不必再说下去,继而冷笑了一声,心道:这人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待的外头那人饮了两口酒,便又开了口说道:“店家既有如此好酒,为何只在这样的地方?”
姒便是许久不弹琴,只应声道:“阁下有酒可喝便是,问旁的做什么?”
“哼,你这姑娘好大的架子!”
“汝南袁家四世三公,奴家可不敢跟您摆架子。”姒没好气地回应道。
四世三公,是了,他当然是骄傲的。那年大将军何进请董卓入京,众人辞官而去,他因难舍家族骄傲留了下来。
后来,何进遭害,朝中敢于直言之忠臣都死于非命。他率本部人马退至渤海,命人送信与司徒王允,要里应外合共讨国贼。
没想到,七星宝刀削铁如泥,十八路诸侯高举义旗,却都不及一女子的温柔刀催人性命。
那些年里,他纵弟令孙策先锋失利,不与接济使得曹操败兵而回,尊出身至于养虎为患,甚至因不善用人至于乌巢被劫,最终兵败身死,落得个儿子相争、北方一统,所尊之主却是他人的下场。
关中义士何其之多,若能善用何来曹操后世之威?
奉衣带诏讨贼之有名之师,终于都付予他人。
“姑娘,知道的不少。”那人又饮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说道。
姒只是一笑,起手弄弦弹起一曲《东风残》。
细雨潜夜物正润,花鸟向阳争。
满园光景自销魂,儿郎铁骨铮。
抛却玉暖软香沉,凌云壮志生。
奈何不知应识人,千红不解春。
少年白发鬓上增,眉间存残纹。
狼籍旧枝残阳横,刀剑作回声。
“不知阁下,可还有些旁的故事?”姒一曲终了,心知那人听得入神,也不在乎他乐不乐意,只如此问道。
只听他“哼”了一声,又道:“你再弹一曲好听的来。”
姒冷笑了一声,便起身直往后院去,还不忘嘱咐小童一句:“让他喝完了赶紧走。”
小童闻言笑道:“从没见过姑娘对谁这么不耐烦。”
姒白了那小童一眼,便转身往后院去了,屏息凝神随风而去,再现身时便是在江风之中了。
姒往下看了看,心中直道:这个穷奇,当真是发了善心。
按时辰算来,这一战就该是赤壁之战了。姒想了想,便起身隐入云端,只拨开云雾淡然看着人间。
此时正值隆冬,西北风正盛,寻常人绝不敢定火攻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