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璐,她就没有一点优点?”
“缺点太多了吧,美女是靠长相横行霸道,才女是恃才傲物,她凭什么至此?”
“她只是敏感罢了,敏感到我晚回一会微信,晚回一会电话,都想跟她说声抱歉。”
李雪玲的不满和气愤远不止如此,但跟了代汝这么久,哪能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他用自怜却不自艾的口气啰啰嗦嗦,而且不管她怎么讲,他都坚持己见地说这么一大通,无非是想说服她去把路璐接过来。
女人对爱情的固执让人同情,男人对情爱的偏执叫人害怕。
他是上司,他的命令她只能不服气,但不能不服从。
“代总,我让小汪送你先去公司,我去找她,你看行吗?”
“雪玲,我相信你的能力。”
李雪玲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接受他扣的高帽子。
路璐面前坐着一对老夫妻,在她蹩脚的办公室里,很不幸,她连这个蹩脚的办公室也快失去了。
转所本来挺顺利的,半路跳出来一个程咬金,就是她和代汝的事被想转去的律所的主任知道了,这并不值得惊讶,高速信息时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能律所的主任担心把路璐招进来后,后续会带来其它的麻烦吧,他让介绍的律师委婉地跟她提了一嘴,人情世故上再愚钝,好赖话她还是能分辨的,况且不谙人情的人,脸皮一般都比较薄,既然人家开了口了,就算还有补救的余地,她也不会去争取的。
而这边,广而告之了,转所手续上这个章那个印的全敲好了,再赖着不走,不像话。
一句话概之,她等于失业了,再在这座城市里重新找家律所,以眼下的局面,前景不太乐观。假如代汝是钻石王老五,她和他的事公开了,看在他所能带来的人脉、资源和方方面面的便利性上,说不定其他律所会举双手欢迎她。
世上的人事大体上就是这么一回事,要用简短的语言表达出其中的玄妙,很难;但让三十出头的女人去意会,并不难。
路璐便在这对老夫妻静静观察她的空当里,独自沉湎在一片空白的意会中,别人恋爱分手,通常影响的只有感情,而她呢,她的人生在失业中不可避免地要发生转折,仿佛一夜间,天地换了个位置。
她和老夫妻之间还隔着一个外卖袋,袋子里面放的是蛋糕和奶茶,邱斌拿来的,他的理论是:甜食会带来安慰和安全感。
天晓得他在这些天里吃了多少甜食,反正见他胖了一圈,白白胖胖的,路璐才不要变胖,才不要去吃。但她并不想把这个外卖袋拿开,袋子摆在那,倒像是一面安全的墙,让她能够在这两个陌生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寻得一种小小的解脱。
“不可思议啊。”年长的女人道。
“恍如隔世。”年长的男人道。
“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路璐问道,当前台把他们领过来,说他们点名道姓要见路律师,路璐看到他俩的第一眼,就感觉他们不是来咨询法律问题的,冥冥之中,总觉得和代汝有点关系,但出于律师的职责,虽说可能马上要结束律师生涯了,她还是问了一个律师该问的。
而他们半句话也没同她讲,两个人光顾着在那嘀嘀咕咕的,半晌,他们起身要走,年长的女人道:“我们是周馨若的父母。”
路璐惊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跳起来后发现不对,反应这么大,不说明她也认为自己是“过错方”。哎,到底她自己仍是个不成熟的小女孩,拿什么去陪一个男孩长大呢,两个愣头青撞了南墙再回头么。
惘惘中,她想到了从前的代汝,要是他在,他一定会帮她处理好眼下的局面的。
一定会的。
她捏紧了拳头,为女方的父母来“拷问”她这个“小三”而微微颤抖,这个混沌的世界,让受了伤的心灵何处安放。
“你不必紧张,馨若把你们的情况告诉我们了,我们开始也不能接受。”
路璐更紧张了,竟道出一句:“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年长的女人顿了顿,神色凝重,看了年长的男人一眼,浅浅地道:“是命运的捉弄。”
“我们走吧。”年长的男人重重地一声呼吸,像把身子向上提高了两厘米,又缓缓降低了两厘米。不管女儿和代汝的婚姻结合出于何种原因,真结婚也好,假结婚也好,他们现在要离婚了,作为父亲,他不感到不舒服才怪。
年长的女人起身拍了拍路璐的后背,对路璐笑了笑,但那笑里几乎没有快乐。
“祝你们幸福。”她说道。
然后他们走了,路璐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竟是李雪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