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璐知道在江南,也有些寻常人家现在仍住的是独门独户的宅院,她也见过一些,但从未领略过如此气派和辉煌的,抬头仰望屋顶上高翘的脊角,四周被喧嚣也压不住的沉寂和无声的物欲横流叫人窒息。
她的脑海里忽的蹦出一个念头: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我配不上。
“美女,好啊。”有个男子过来跟她打招呼,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长相。
“你好。”路璐搞不清状况,客气地道。
“是秦总派你来送酒的?待会别走,陪我们喝一杯呗。”
“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秦总。”
“来嘛,来嘛,走,走,把我们兄弟喝高兴了,我再多买几箱。”男子已不由分说地揽上了她的腰。
代汝冒了出来,一把把她拉过去,对那男人道:“沈朝阳,睁大你的眼睛,我带来的人!”
严而不怒的口气,说话间,眼睛从方才还在一起谈笑的一位男子脸上掠过,那男子会意,上前扇了被称作沈朝阳的人一巴掌:“滚!”
沈朝阳嘀咕:“酒多了,认错了。”
“还说!”又是一巴掌。
沈朝阳捂住脸,立即从油里油气变成了卑躬屈膝,一个劲地向代汝和路璐道歉,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这是在干什么,演宫廷剧吗?好浮夸。
路璐紧皱眉头,代汝关心地道:“你还好吗?”
“还好。”她能说不好么。
“跟着我。”
他倒生气了,生哪门子气,氛围加上这件事带来的各种不适,路璐想弄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径直问道:“代总,你们要谈的是什么生意?涉及哪方面的法律?我好有个准备。”
打沈朝阳的男子听到这句话,忙挤上前:“姑娘......”
代汝道:“她姓路,是律师,不是姑娘。”
“明白,明白代总,路律师,你给老生一个面子,吃顿便饭,吃顿便饭,行不行?”
路璐想着你是哪位啊,跟我谈面子谈得着吗。可在强烈的灯光下,瞥见男子苍苍一头白发,于心不忍了一下,男子便当她认可了,退到了她后面去。
不知何时,代汝前面多了几个人, 她身后呼啦啦的一群人,二人夹在中间无话,代汝留给她的也只有一个情绪未知的背影。
走过约莫三百米见长的青石板路,迎面碰上过身着厨师服的小伙子,在打扫卫生的阿姨,三三两两穿工装服的女生,到了一座拱桥前,代汝突然转过身,不顾旁人眼光,拉起她的胳膊,义无反顾的。
“代总,你这是......”
代汝依然是严而不怒的表情,用一种超越男女之情的,非常认真的态度在做这件事。
路璐全身汗毛倒起,只听见刷刷的脚步声,她想到了两个刑事罪名:非法拘禁和绑架。
幸好过了桥就到了餐厅,他也随即松开了手,路璐感觉整只胳膊都被捏痛了,有种从刑场逃出来的感觉。餐厅同是苏派建筑的布局,但其中的餐桌并非常见的中式圆桌,而是一张张接成了一长条,上面覆着浅黄色的印花桌布,屋内张灯结彩,小孩子跑来跑去,像是庆祝什么重大的节日。
而众人目视她的火辣辣眼神,让路璐意识到,她逃错路了,从一个刑场逃到了另一个刑场。
“今天是谁的生日吗?”她轻声问代汝。
“我的生日”,代汝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
“啊。”她啊出声即后悔了,他的生日跟她有何关系。
“你是不是在自责没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他小心地开了一句小小的玩笑。
她的脸色却变得不好看了,不是来谈生意么,骗她。
“我不要礼物,你跟着我,别乱跑,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代汝调情了一下,立即闭上了嘴巴。
路璐瞪大眼睛,想着我不是在规规矩矩的吗,还要怎样。客人都坐在蒲团上,有人来招呼路璐坐,倒是奇怪的,把她当成了贵宾。
她看向代汝,代汝示意她坐到他边上,她便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