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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故乡难忘他乡难舍(2)

帆船和渔船徐徐地在韩江上顺流而下,只见船上和岸上的人都还一直在摇着手,直到了间隔距离越来越远、视线越来越模糊了,直到了看不清对方了,那手却还在不自觉地摇着。

渔船上的罗家福和李雪梅那真是热泪盈眶啊,随着渔船的慢慢远离,他们夫妻俩始终站在船上,那眼光始终含着泪在望着渐渐远去的汀江口和梅江口、始终在远望着渐渐远去的三河坝……

罗家福和李雪梅夫妻俩的心里真是感慨万千啊!真是心潮起伏难于平静啊!

霎时,多少的往事便又浮现在了夫妻俩的心头了:

刚来到这里时的多少辛酸,多少艰难困苦,多少无奈与迷茫!及至落脚三河罗家后的生活,那又是何等的自由自在、那又是何等的富足和满足,甚至比原本在自己家乡的生活都还要幸福!而现在,在六年多之后,流下了弟弟罗家寿在这里生根落户,为三河罗家孕育了罗海俊和罗海杰,不但为三河罗家带来了希望和欢乐,也为三河罗家和弟弟罗家寿带来了幸福!而且,还为儿子罗海龙带来了进学堂学武功的机会,儿子罗海龙也已经是满14岁、已长成了英俊的少年了。

唉!是福乎?是因祸得福乎?

这里的亲人,这里的感情,这里的生活,这里的一切,就将远去了,因此,此时的罗家福和李雪梅夫妻俩似乎又都有了万般的眷恋和不舍了。

带着对三河坝的眷恋和不舍,更带着对故乡无穷的牵挂,更带着对故乡无尽的念想,更带着对故乡无尽的想象,那船上的罗家福和李雪梅便在长长地长舒了一口气:启程了!启程回故乡了!

韩江两岸的山峰依旧苍翠,韩江的流水依旧滔滔,但是,六、七年前来与现在去的心境却是完全的不一样了。

一路上,罗家福和李雪梅的心情都是十分的舒畅,感觉那山是这样的美,感觉那水也是那样的甜,两条船上的七个人便在悠闲地欣赏着两岸无限的风光,便在慢悠悠地前行着,众人的心情都是异常的舒展欢快。

他们昼行夜宿,随处夜泊,随处下网捕鱼,船上总有大鱼大肉、美酒香茶,船上总有吃有喝、自由自在,就这样,他们风帆直挂、一路高歌向汕头的出海口漂去……

在几天之后的下午,船便已向东南方向走过了150多公里了,船便已到了汕头的外砂河口了。

按原定的计划,要在这里取回罗海豹的骸骨,要把罗海豹的骸骨带回故乡,要让罗海豹魂回故里。

于是,两条船便停靠在了外砂河口的北岸岸边了。

罗家寿、罗家福、李雪梅及罗海龙便带着重礼和红包,一行人便上岸进村去寻找当年埋葬罗海豹时在场的那位阿婆的家。

当年,是罗家寿跟随阿婆回家拿香纸炷和冥钱来烧给罗海豹的,凭着记忆,那罗家寿带着大家便找到了阿婆的家了。

在到了阿婆的家门口,适逢阿婆与儿孙们正在聊天,那阿婆当年逃荒的儿孙们在几年前早就已经平安回到家了。

在见面后,那阿婆也认出了罗家寿、罗家福和李雪梅来了。

罗家福便说明了来意,并奉上了厚重的礼物和红包,阿婆与家人都甚是热情和乐于帮忙,于是,在进门落座并几杯功夫茶下肚,又在聊了一会世情后,那阿婆与其儿子们便带着罗家寿、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往后山的坟墓走去。

罗家家属是多么急于想看一下那已经过了近七年的罗海豹的坟墓啊!

那阿婆也已经是苍老了很多了,她的头发都已经完全白了、脸上满是皱纹、门牙也已经掉光了,以致,她的嘴皮都已经完全凹陷在了口腔里了,她走路也已经是颤颤巍巍了。

于是,李雪梅便在搀扶着她、在慢慢地走着,老人很热情、也还很健谈,她漏气的嘴巴在喋喋不休地向大家讲述着这六、七年来为罗海豹和她小儿子上坟烧香祭拜的情况……

在到了坟前,罗家寿、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便认准了原来的那两棵松树,在松树下,大家见罗海豹和阿婆小儿子两座坟墓的前前后后都甚是干净清爽,坟堆如旧,草皮青青地覆盖着,毫无藤蔓缠绕,坟前还有未完全烧尽的香纸炷、冥钱以及香灰,因此,众人的心情便甚是宽慰,对阿婆那也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了。

随后,罗家福拿出了一大叠钱来交给阿婆的儿子,以让其帮忙请仵作和买被叫做“金埕”的陶罐,欲在第二天上午挖坟取回罗海豹的骸骨。

阿婆的儿子也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他便忙乎去了,众人随后也下了山。

在当天晚上,众人均在船上歇息,此无须赘述。

在第二天上午,罗家寿、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便按约定的时间、提早来到了罗海豹的坟前,不久后,阿婆的儿子也来了,紧跟其后的是两个仵作,两个仵作则前后扛着箩筐里的一个“金埕”陶罐并带着锄头、铁锹等工具。

众人在一阵烧香祭拜后,才开始小心翼翼地起坟。

挖开坟后,由于当年下葬罗海豹时并没有棺材椁尸,便见当年的那些包裹罗海豹尸体的衣服、棉被和草席等早就已经腐烂掉了,因此,那罗海豹的骸骨都与泥土粘在了一起了,真是脏乱不堪。

罗家寿、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见状,都甚是伤心而又悲戚,特别的是李雪梅,面对着罗海豹的一摊白骨,她便又想起了从前活蹦乱跳、活波可爱的罗海豹来了,她又想起了从前那刻骨铭心的母子情了,因此,她便禁不住地又在嚎啕大哭了起来……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仵作在接了罗家福的重金后,那工夫确实也是做得特别的仔细和认真,罗海豹的骸骨被一块一块毫无遗漏的捡了起来,仵作又担来井水,又逐块把骸骨仔仔细细地洗刷干净,然后才完整按次序地被放到了陶罐里,并盖上罐盖。

在所有的工夫完成妥当后,那罗家福又给仵作和阿婆的儿子派了红包,并好言感谢。

然后,罗家福便双手抱起了“金埕”陶罐,他眼泪涟涟地在连声说道:“豹儿啊,豹啊,咱回家了,咱回家吧,爸爸带你回家了……”

那李雪梅也在哭着说道:“豹儿啊,豹啊,我的儿啊,回家啦,跟爸爸、妈妈、三叔、哥哥回家吧……”

罗家寿和罗海龙也含泪跟着说道:“豹啊,回家啦,回家了……”

唉!异乡客,逃荒数载,经冬又复暑,待回乡,小儿成白骨,多少的心酸恨,亲人啊泪汩汩!

就这样,四人对着一罐白骨,他们声泪俱下、甚是悲凉……

在场的仵作和阿婆的儿子也都被感染得在落泪了。

罗家福抱着装了罗海豹骸骨的陶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李雪梅、罗家寿和罗海龙,四人便慢慢地返回到了船上,然后,众人便又扬帆启航,在按着六、七年前逃难来时的路径在向榕江口航行而去。

当船驶过德州岛、妈屿岛在进入汕头港时,此处正是他们当年逃离和被日本鬼扣船的地方,此时此地,虽世易时移,但也又勾起了对当年的回忆了,那罗家福、李雪梅、罗家寿和罗海龙与冯三等几人又感慨万千,在说起了当年逃离时的悲惨情形来……

突然,那罗家寿眼尖,他一眼便瞄见了陈坤的那条船正在码头边装卸货物,于是,船便靠了过去。

故乡人见面,便是分外的热情。

罗家寿便把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等介绍给陈坤认识,跟着,又在船上喝茶聊了起来。

时近晌午,各自便在船上生火做饭。

饭后,经众人商议,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及渔船便交由陈坤帮忙,由陈坤的船顺路把他们拖至榕城,而罗家寿、冯三、老王和老李则驾船返航,以省去不必要的一百几十里的航程。

在分别时,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对罗家寿又是依依不舍、殷殷眷眷,这几人都明白,这一别啊,就必将注定是要聚少离多了!就必将注定是难于见面了!

罗家寿便从帆船的船舱里拿过来了一布袋沉甸甸的银元,估计有三、四百元,在放到渔船后,那罗家寿的两眼却不敢直视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唉!男人大丈夫,他也怕面对割不舍的情和割不断的泪啊!然后,罗家寿抿着嘴、含着泪、没说话,他便头也不敢回地返回到了帆船上。

随后,那罗家寿与冯三、老王和老李就挂起了风帆,他们便驾船返航离去了。

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便含着泪在久久地望着罗家寿的身影和帆船,直到它消失在了眼帘里。

唉!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有喜怒哀乐,有悲欢离合,也有生离死别。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续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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