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的,周安然顺手挖起脚边黄泥,一把将那夫:周骁三字糊住覆盖,还心灵手巧的抹弄几下,将那黄泥绘成了一朵小野菊形象。
将多余黄泥擦在裤腿上,周安然站起身来,凝视片刻自己的杰作,点点头,满意一笑,转身离去。
身后,坟茔生野菊,母死之年儿手植也,今已茂盛似华盖矣。
有风吹过,众多的小野菊随风摇曳,仿佛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在遥遥挥手告别即将远游的幼子。
“公子不跟夫人多聊几句?”俞地玄一直默然的望着,此时突然开口问道。
“不聊了,该说的都说了。”周安然说到后面音量已经细如蚊蝇,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听到:“不该说的也在心里说过了。”
陡然话锋一转,周安然一脸期待望向一旁俞地玄道:“仙人大叔,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飞过,不知……”
“公子想飞?简单!”
周安然话还没说完,一旁苏宇问突的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周安然肩膀向上一提,整个人瞬间如同一只炮仗拔地冲天而起。
其脚下一柄飞剑灵动若游鱼,迎风暴涨,驼负着二人迎着万丈云天彩霞而去。
呼呼呼!
耳旁风声呼啸,如同巨兽嘶吼,狂风吹得周安然根本睁不开眼,随着高度越来越高,云海骤然将两人身影包裹其内。
或许是弹指间,亦或永恒,在这一刹那,周安然瞬间感觉耳边风平浪静,寂静无声,试探睁眼,陡然愣住。
只见得在其脚下,洁白云海绵延无边,白皙赛雪,云涛滚滚,云卷云舒。
在不知道多远处,一**日释放万丈光辉,普照世间,为云海披上了一层灿金。
金色的光芒映照得周安然瞳孔都仿佛化为了黄金,周身上下连带发丝也遍染金黄。
而就在这样如同仙境般的地方,他和苏宇问就如同梅老头儿医庐书架上,话本传说里的仙人,脚踏飞剑,立于云海,衣袂飘舞,长发飞扬,沐浴霞光,脱离红尘,不可一世!
轰!
就在这时,只见得一旁苏宇问重重一跺脚,瞬间有一道粗壮如蟒的银白剑气嘶吼扑出,搅动风云,使得云海翻腾,如同海上浪起,要淹没一切。
几乎弹指间,原本层层叠叠给人以厚实之感的云海就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云海口子下方,大地已经望不真切,只有一座座大岳巨峰,如同战场沙盘上按比例缩小的模型般。
几乎瞬间,周安然两腿便开始发软颤抖,脚底生麻,如有蚁虫钻动。
额上冷汗直冒,不过在一瞥见一旁苏宇问那好似故意的讥笑时,他猛地双拳握紧,指甲深陷进肉里,剧痛使得精神一震,牙关在一锁紧,恐惧也就如同潮水退去大半。
一旁苏宇问在瞧见周安然这出乎意料的顽强后,倒是稍稍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嘴角有一抹冷笑露出。
“诶诶诶,公子你别乱动呀,飞剑不稳了,你会摔下去的。”
苏宇问一边说着,一边神情略有慌张,而其脚下心神相连的飞剑却仿佛生了变化,开始剧烈晃荡起来。
骤然间,周安然脚下打滑,一个趔趄,身形竟然就这样直直的摔了下去。
啊啊啊!
周安然亡魂皆冒,奋力大吼,不过很快狂风灌入口中,使得他吼叫不能,耳边更是如同有大鼓擂响,震得头脑发昏,只能张牙舞爪的疯狂挣扎。
强烈的失重感使得周安然心脏狂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同时还有灵魂更是感觉要吓飞了。
眼看着大地景物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死亡也越来越近,周安然心脏几乎骤然停止了跳动。
就在这时,一声剑鸣宛若龙吟响起,一只手臂猛地抓住了其衣领,猛烈的惯性带动着周安然的身体依旧向前冲去。
咔嚓!
单薄劣质的衣衫根本禁不起如此折腾,裂帛声随即响起。
苏宇问骤然感觉手上一轻,向下一看,只见得周安然身体如同飘落枝头的叶,打着旋冲向大地。
此时苏宇问一个愣神,再想去拉周安然也来不及了,他的速度还未曾达到这般极速。
这一刻,苏宇问仿佛已经能够预见周安然的脑袋如同一颗西瓜般,狠狠与大地相撞,被砸得破碎,鲜血飞溅,红白之物啪嗒啪嗒,铺满地面。
就在这时,平地生潮,一片汪洋呼啸出现,一条蓝色蛟龙冲出水面,头颅微低,将周安然稳稳接住。
孽徒!
几乎同一时刻,一声呵斥惊起,便见一道电光般的剑气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苏宇问右胸,带起一捧嫣红血花。
那站在飞剑上的青年以手捂胸,一口鲜血喷出,面色瞬间煞白。
半晌后,破空而去的青鸟楼船里,一间布置精雅,文案清供,书架香炉,豪华大床应有尽有的客房中。
周安然正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满脸笑意的打量着自己身上那如同羽毛般顺滑的锦衣。
不过很快其面上喜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数种情绪交织的复杂,有茫然、有冷静、有思考、有怨恨……
楼船顶层,一间仿佛宫殿般的房间里,世子殿下嬴昊阳站在窗外高台上,迎着大日,背着双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山高水远,一路颠簸,路不好走,可要小心些,否则……可是会颠死人的!
医庐里,一个老头儿一脸肉疼,手里把玩着一个极其精巧,内里雾气翻滚,隐约勾勒出一个少年模样的青色玉瓶,低声呢喃:“老夫这碗汤可真的花费大呀,要是不能走出五步石梯,老夫抽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