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宣兮那日回来时,就问了袁内侍。当时他听袁内侍大概讲述了后,心中倍感触动。离开母亲的怀抱,父亲的荫护,他第一次看见,真实的世间。
眨眼半个月已过,宣兮和姒启相谈甚欢,时常形影不离,已经成为了至交好友。
宣兮会同姒启讲边关之事,或从父亲那里学到的兵法及功夫,有时还会耍上几招,给姒启看。
姒启则很是稳重,他会给宣兮讲天下大事,如哪里有了水灾,哪里闹了瘟疫等。
宣兮会好奇地问:“如何解决?”
姒启只是答:“因时而制,因人而治。选能者治理,选贤者督任。”
宣兮更好奇的是,这些东西,姒启是从何学来?
姒启却言:“日日亲身所感,亲耳所听。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山川河流,皆是吾师。日月星河,皆是吾书。”
有时,姒启还会隐晦地同宣兮讲些,宫阙之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好让宣兮,日后有所防范之心。
宣兮觉得所谓知音朋友,大抵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而这半个月来,游速权却从未出现过。听观内的道徒言,他像是在闭关修炼。
这日夜空中,一道银色的长虹,嗖地一下,就飞出拜仙观。看方向,好似急急直往圣都而去。
这半个月的时间,游速权都将自己关在后院的子虚宫中,尝试着各种方法对抗侵蚀之力。
起初,他每日用洗髓圣诀,尝试着清除自己体内的天元金焰。可是此法他用了半个月,依旧没有丝毫的回转迹象。眼见天元金焰已经尽染了他半个身子,若再无法将其逼出体外,会有怎样的后果?游速权也不得而知。
这天元金焰,本是圣都太常寺内,太卜弥达之物,游速权当年是巧取豪夺得来。
终日供奉在自己房内,却也不知还有何其它的用处。此神物多年来,无法自行离开金焰玄火台,他也是煞费苦心,才能用法力驱使金焰短暂飞离片刻。而天元金焰飞离金焰玄火台后,无论碰到何物,即刻会被其焚成灰烬,金焰也会随之消散。
天元金焰本是神物,凡夫俗子根本不可能驾驭,更妄谈驱使。
曾经拜仙观中有一名道徒生了贪念,妄图盗走金焰玄火台。却在刚刚触及此灯台时,就被烧成了灰烬。
这间事后,一众道徒对游速权是更加信服。
游速权也觉得神物放在此处,万无一失,且还能有些威慑之力。
可游速权万万没有料到,宣兮和左仲,两个没有半点法术的毛孩子,是如何将天元金焰,引到自己身上的?而天元金焰,也没有转瞬将游速权焚烧成灰烬?真是匪夷所思……
可任由神物,这样一直留在自己体内,怕也是不妥的!游速权咬着牙一跺脚,既然天元金焰,曾是太卜弥达之物,他必然知道解救之法。或许此人,能出手相助?再如何,也不能空耗下去了。
游速权甚感此事迫在眉睫,不敢再过多耽搁片刻,连夜御剑,前往圣都太常寺。
次日子时。
邶承国的圣都,可谓绣成堆,盛世万家。城外青翠的山峦,横卧高墙,城下波光粼粼的护城河,环绕流过。城中即便此刻,已是子夜时分,依旧是灯火通明,红烛攒市,舞衣轻摇,歌声回荡。
前方一座高桥隔着云烟出现,游速权落于桥头,抬手伸进围帽之内,擦擦自己满脸的细密汗珠。闭眸深深吐出一口气后,抬脚走过桥去。
桥头的另一端,是一座金顶红门的古香大殿。殿墙外古树参天,若是白日,必会绿树成荫。迈上高阶,立于正门前,抬头便见高悬的庄重鎏金匾额上,写着“太常寺”,三个苍劲有力的墨字。
游速权壮起胆子,用力地拍了拍叩门的兽环,“咚咚咚,咚咚咚”,在几声响亮的叩门声后,“吱”的一声,大门开出一条缝来。
门里一个头戴乌纱冠的年轻小道,探出头来瞧看,何人胆敢深更半夜,前来敲太常寺的大门?
“哪里来的醉汉?上别处撒酒疯!太常寺不是你能胡闹之处!”年轻小道厉声道,颇为不耐烦地抬手挥挥,轰着敲门之人走远。
游速权从袖中摸出一个明晃晃的银锭子,慌忙塞给年轻小道后,笑着道:“我与太卜大人是故交,此刻深夜前来,实乃有要事相告,还望通融一二。”说完,他拱手一拜。
年轻道徒将手中的银锭子,掂量了几下后,余光一扫来人,又装出有些耐心,敷衍道:“等着,我去通报。”说完,就关上门进去了。
游速权等了半晌,既没人再前来开门,也不见答复。他搓着手,原地打转,心中万分焦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闯进去再说。
游速权旋即御剑飞过院墙,朝着太常寺主殿而去。
金褐色的太常寺主殿,是座足有五层高的塔楼。游速权落地后,直奔塔楼的一层大殿而去。
殿中宽敞明亮,四周到处是高低错落,摆放着明亮的油灯,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
弥达盘膝而坐在中央处,此时正在入定打坐。此人满头稀松的头发已然花白,头顶的发髻上,带着顶乌纱小冠,耳后见腮的方脸上,腮骨横长,宽扁的鼻子下方,长着稀疏的花白串脸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