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上似是哀叹,似是悲鸣一声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颤巍巍的指着乌剌合说:“儿子,让我再看看你。”
乌剌合迟疑的将脸凑了过去,在王上的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王上一时间老泪纵横,他呜咽着说:“对不起,我的儿子,父王没有给你关爱,没有给你关心,甚至未经调查就杀死了你妈妈。你对我的怨恨是我应得的报应。为父不怪你。现在唐皇施加的压力大,你要当心于阗与龟兹的进犯,切记不要荒淫,要好好治理国家。做个好王上,不要让大业毁在你手上。”
老王上久久的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他从枕下取出一份写好的诏书,交给了他。
乌剌合拿着压在王上密押在枕下的诏书走出寝殿时,脸上的泪痕已干。他抽动鼻翼,呼吸着新鲜空气。
太阳悬挂在乌都城最中央,照耀着泱泱国土,洒下一片温暖和煦。王宫气势恢宏,鳞次栉比,从今日起,他就是这乌慈国万人之上的王,受人敬仰。
身后传来悠长的声音:“王上驾崩。”
四字一出,寝宫内传出或真或假的哀哀呛天的哭声。
乌剌合抬起头,直视太阳,两行清泪滑落。
不知哪里传来的杜鹃的啼叫,声声凄寒,声声哀伤。
坐在马车里的郁瑶看见宫中奴仆婢女脚步纷沓,行色匆匆,条条纯白的满布被挂起,白色纸灯笼悬在城门上,她知道,这是老王上驾崩了。
忽然,马车外有人说了句:“走!”马车便动了起来。
郁瑶被忽然动起来的马车闪了一下,她掀开帘子问:“要去哪里?”
马车上坐着的小厮稳稳的架着马车前行说:“准备守灵。”郁瑶竟然觉得此行有些悲哀,她打心底里佩服这个王上,凭一己之力将这个夹缝中求存的小国建设的有模有样,只是还未见到真面目,就要告别。那一刻,她真的生出几分哀伤。
随二王子来的队伍被带至王宫东侧的一院内,众人忙忙碌碌的搬下行李,前前后后的跑着。有人已经为郁瑶拿来孝服,请她换好后即刻与揭阳公主一同前往大合殿外。郁瑶发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就被乌云遮蔽。
乌慈国是夹在于阗国与龟兹国之间的小国,一切丧仪都按照唐朝礼制进行,可原本该停灵一月的葬礼,被新王乌剌合缩短至十四天。专管礼仪的官员千劝万劝,也没能改变新王的心意,十四天是王室贵胄的停灵天数,用在先王身上,这是大不敬。
让一位开疆拓土,横刀千里的王上蒙受屈辱这是乌剌合最后的报复,为他蒙冤被烧死的母亲报仇,为他孤寂空廖的童年报仇。
郁瑶被人像陀螺一样抽赶着做这做那,没有片刻歇息,见到二王子的次数也少之又少。
最令人崩溃的事便是守灵,她随众多女眷长久跪在殿前,觉得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全身上下所有的暖气都被狂风抽吸而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冰封一样,失去活力。她的膝盖也已僵硬,无法动弹。尤其到了夜间,虽穿着很多衣服,但还是被冻的瑟瑟发抖。趁着天黑,很多人都偷偷溜去休息,但郁瑶不敢,因为她身旁跪着的揭阳公主挺立着身子,一动不动,她怕被揭阳公主告发,虽然辛苦,但此刻如果被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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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尊礼制的大帽子就完蛋了。郁瑶不停的扭动身体,让身体的重心不断转移,以缓解膝盖的压力。她想:古代人真是辛苦啊,多想要一副还珠格格的‘跪的容易’啊。
这时,身边的揭阳公主不动声色的通一声,直挺挺的向前摔倒在地。吓的郁瑶惊声尖叫。周围跪着的女眷纷纷侧目,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乱。
揭阳公主身边服侍的人迅速将她扶起,郁瑶抬头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双眼紧闭,牙关紧闭,她惊呼到:“公主,公主!快点叫医生。”
一直服侍郁瑶的婢女阿静悄悄在身后捅了捅郁瑶,故意似的放大声音说:“郁姐姐,请您快去看看公主。”郁瑶一下子明白了阿静的用意,伸出手由阿静拉着,站起身来。膝盖完全失去了知觉,一站起来就感到髌骨咔咔作响。
两人正欲离开时,身后一个庄重的声音说道:“看完公主后,就回去稍事休息片刻吧。”
郁瑶惊愕的回头,看到太后此刻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她忙对太后施礼说到:“谢谢太后恩典。我去看看公主就来。”
太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继续跪在先王的陵寝前。郁瑶转过头对阿静伸伸舌头,被搀扶着飞也似的逃跑了。这位太后是王上的正妻,早年间陪着王上东讨西征。王上对她尊敬有加,只是太后因为在沙漠中颠簸时受了伤,一直不曾有孕。
郁瑶有点怕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的眼神里像是刻进了冷血与无情,每次看她的时候,郁瑶都冷不丁的想起电视剧里容嬷嬷的模样。
回到了被安置的地方后,郁瑶丧尸一样挪动着步伐向公主的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站在门口的小厮拦住,满脸谄媚的笑说:“公主刚由太医诊治过,现下歇了,吩咐不许人打扰,请您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