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杂山烟,冥冥不见天,宿禽啭木散,山泽一苍然。
未曾被涉足,未曾现世的境界,藏匿在这片云中雾海内。
此界山势壮丽,林木葱笼,野花飘香;山中风光更是以峰称奇、以谷显幽、以林见秀。
此界景象就像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卷,并排悬挂在千韧绝壁之上,使秀美绝伦的自然奇观都融进绝笔的水墨丹青之中。
除开成群的白鹭栖息于苍枝绿叶,还有诸多形态各异,难以想象的奇珍异兽在此地生息繁衍。
群山之巅,绵绵不绝的浓雾背后,是一幕由雾凇似的晶体与雪花构造的瑰丽景色。
此番景色乍看是毫无生机,但仔细观察便可发现,此地有以冰雪晶石为养分的植物扎根。
与此地相依相伴的,还有掌握这个境界的主人。
而这位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主人并非人类,从外貌看上去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于一体,与人界传闻中的瑞兽十分相似。
现在,这位主人正趴在一块巨大的晶石小憩。随着时间流逝,微风拂过颈部的鬃毛,它方才睁开如胡桃般的双眼。
不久,微风中,一声问候随风入耳,不见来者但闻其声:“尊君不好奇吗?”
被尊称为尊君的它微微侧头,身躯未动,只是默默地朝前吐息出一缕淡淡的烟雾。
随着烟雾凝聚,这团朦胧中,出现了问候声中所指的地界元玉山景象——一位赤耳金瞳的妖族正与拥有自我意识的魔刀,战得如火如荼。
尊君全无表情地观赏烟雾中的画面,它的嘴虽未动,但瓮声瓮气的声音却在周围的环境内回荡:“你若关心,亲自坠界一睹风采,岂不美哉?”
“欸,臣下怎能错过与尊君一同欣赏?如果事情不是尊君预料的那样发展,尊君要如何呢?”
二者你来我往的话语间,烟雾中的玄璃危险将近,手无寸铁的玄璃已被魔刀逮住机会,魔刀即将向玄璃斩去。
在这危急一刻,身有燎炏的云昱纵身抵御在玄璃跟前,手中的燎炏艳刀熠熠生辉,猛烈回击魔刀攻击。
就算是见到烟雾中的危险,这位尊君依然是一脸司空见惯地回应对方:“变数早发生了,不是吗?”
“欸,地界的妖族太不听使唤了;也许尊君保持东风吹马耳的作风,让他们随波逐流才是最好的做法?”
话中似乎意有所指,藏匿云雾后的来者,貌似在一点点地试探着尊君的底线。
尊君不为所动,它闭上眼懒得再看这些地界争斗,反而用同样的语气,应和着这位不见踪影的来者:“灵绯若不是因你失职,怎会坠界追随他?也许你才是这个变数?”
“尊君拿臣下的忠心玩笑,臣下真是诚惶诚恐。”
话语未落,来者便自空中云雾现身。
只见一只头顶羽冠犹如半面扇长阔,霜翎不染泥周身披雪尾羽纤长,神似白鹤的鸟类飘然降落在尊君面前。
“地界总说人算不如天算,臣下不过是有感而发,还请尊君不要介怀。”
尊君无心理会现身眼前的鹓鸾,它心知鹓鸾恪尽职守数年,对于鹓鸾的口舌之快倒也习惯了。
它又抬眼看向烟雾中的刀光交错的身影,似乎在期待着下方产生变数。
或许,这也算是地界曾经令尊君着迷的有趣之处:冥冥之中的巧合能推动未来的发展。
这样的趣味有时也会让尊君的眼前一亮,甚至偶尔会让它稍微理解他当年的决定。
倘若不是尊君日前随性坠界,意外遇见玄璃。
它都不曾期盼过,那位叫做暮雪的妖族,死后所弥留的东西能在地界拥有崭新的生命。
尊君无言地看着避于一方的玄璃,心中暗想:玄璃,你能完成孤的心愿吗?还是说,你会给孤带来更多的惊喜呢?
元玉山内,原本封印魔刀的石窟已然崩塌。
乱石横错的土地上,刀光、利剑、焰火凶如浪潮,翻天覆地,让空中朗月都不再耀眼。
斗了半天,我见魔刀分毫未伤,反观我方众人疲敝。
气得我懊恼不已,一边嚷嚷一边奋力地锤击自己的胸口:“你们这么下去,没有尽头!能不能都闪开让我来!?”
要不是因为暮涯和暮雪,本该属于自己的护身血莲,也不会与魔刀产生关联,血莲更不会拼力护佑早已不再是暮涯的魔刀。
可恨!
暮涯与暮雪的情念虽令我感慨,可……可如今,这些羁绊演化成魔刀的助力,让孤身奋战的魔刀更加猖獗。
这到底是,这暮雪对暮涯的情意,倒让现在的我有些反感。
况且现在的我,面对拥护魔刀的血莲一筹莫展。
书上说的还有点道理:情到发狂成痴,也是一种病,得治。
可是我要如何斩断这种理不乱的情愫?
只要众人联合攻上魔刀,血莲便自行一次次护佑魔刀四周;而每当此时,战外围观的我就会心悸不已,身心倍感煎熬难受。
身边的玄尹觉察到这一变故,本还赞同我为主要战力的他马上转变想法;甚至因此,他干脆在旁守着我,阻止我上前。
见我屡屡反驳,玄尹还开口劝慰我:此时在旁解难魔息蛊惑,更为关键。
明明我是现在最有能力全面压制魔刀,本应该是我首当其冲在眼前的四位面前,由我全力对抗魔刀。
结果,我现在反而沦为后方协助战力?
这样的安排让我十分不满,十分不理解。
若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在我的连番追击下,魔刀与我的关联是否会因我的意志而产生改变?
暮涯他,暮涯与暮雪已逝几百年,绵延这么久的情愫也该做个了断了?
我不过是与暮雪容貌相似,是她遗留在世间的孩子,就算暮涯的意志还残存魔刀,暮涯他也应当……明白我不是暮雪?
越想我越觉得,在旁边协助的自己十分无用。
于是我几度按耐不住心中斗志,因为战况胶着与大家的疲敝而焦虑,屡屡上前以身挡刀。
结果每当我做好空手接住魔刀的攻击时,我总被眼前正与魔刀战得激烈的几位发觉,并且被这几位默契地推开。
为什么?
为什么都要制止我接近魔刀?
纵使魔刀有心计,可以我的能为,还不足以压制它?
大家到底在顾忌什么?
为何要如此偏袒对待我?!
玄尹的开导又开始在我耳边重复,我却再没有心思去聆听。
次次庇护魔刀显现的血莲对我所产生的心悸绞痛,我都可忽略不计,为的是自己能为抵御魔刀出力,而非成为众人保护牵挂的对象。
我本为斩杀魔尊的暮雪的后代,既有能为亲临现场,为何却演变成被众人排挤在外,遭受如此待遇?
云昱、玄琰、东陵以及一个我不认识的赤燕,想想看,最少也是六次了?被他们接二连三地,把冲入战局的我,推至在乱石上打坐休整的玄尹身边。
我想到首次与魔尊交锋的掌掌相对,初次应对化身云坤的魔尊,我都可不费吹灰之力创伤魔尊。
现在面对魔刀,面对魔尊的本体,面对毫无附庸者的魔刀,难道不正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吗?!
结果目前的我,只能和受伤的玄尹师兄待在边上,以术法协助众人不受魔刀意志侵蚀。
这让我如何不郁闷,让我如何不心烦?
我看着他们四位有来有回战得疲惫,魔刀气定神若。
出招时,魔刀刀刃上的血光频闪,在我看来都像是它在对一旁的我挑衅嘲讽。
玄琰喘着粗气双手持剑,再次接应下魔刀一击,她面向魔刀大声冲我解释道:“玄璃,麟霜说过,你若接触魔刀便是中计。”
随着玄琰语落,一直在身边,同样制止我参与对峙的玄尹也对我进行又一番劝阻:“玄璃,你也说了你与魔刀的关联,你稍安勿躁,待我……”
还不等玄尹说完,我便急不可待地打断了他的话:“玄尹师兄你再说我就要哭了,你还等什么等啊?你没看到玄琰东陵都疲惫了吗?他们的左右手,身上的伤痕都在慢慢增加……大不了我和暮雪一样,和他同归于尽,或者我耗费一切再将它封印不就完事了?师兄你看看,大家的攻击已经几番被魔刀前的血莲吸收了。”
我虽着急地跺脚,但我心思仍关注前方的一举一动。
话语间,我手中的动作未停,我熟练地运力迅速将两手轮转,唤化出四条金龙辅佐与魔刀对峙的四位,以免大家遭受魔息侵扰。
玄尹欲言又止,他眉头紧锁地看着前方魔刀以静制快,以刚化柔。
深知久战不利的玄尹,其实也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玄璃进入对战。
“小丫头,要听麟霜前辈的话,不然……”
赤燕话没说完就赶紧侧身,躲开纷飞袭击他的刀光,紧接着他双刀在手如流水般顺畅,大幅度再次与其他人一同劈杀魔刀。
面对四方夹击,空中枫红耀身的魔刀力提内劲,血莲再度绽放周身。
与此同时,魔刀身如火焰大作,乍时,刀身嫣红冲天掩盖月色,催魂断生路。
血光弥漫,笼罩住本如枫叶的魔刀,让人难以分辨魔刀动向。
烟波中的魔息愈加血腥,我连忙紧跟大家的攻势运招,金光上手。
就在我要迈步倾力出招时,却被身边的玄尹猛推到左侧:“玄璃小心!”
玄尹突如其来的一掌令我措手不及,我在零乱的石堆上连翻后退,左脚一崴,重重地摔在了棱角错杂的石头上。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红,热血飞溅,淅淅沥沥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魔刀不知何时飞驰而来,刺入了本不站在我位置上的玄尹。
“师兄!”我放声大喊,奋力起身奔向玄尹师兄。
“师父!”
玄琰与东陵亦感知到危险,二人立刻朝我们飞身而来。
就在我即将触碰魔刀时,玄尹已抢先一步,果断地将贯穿自己腹部的魔刀拔出,血液顿时挥洒天地,刺激了我全身的每一寸神经。
染血的灰白拂尘自玄尹的臂间跌落,他的右手手持枫色醉人的染血魔刀,转身又躲闪着我伸手争夺的动作:“玄璃,不要、碰它。”
“玄尹师兄,你把它松开,不要拿它!”
我不依不饶,左右扑向重伤持刀的玄尹。
我颤抖地奔向他,向玄尹伸手,企图夺下玄尹右手紧握的魔刀。
随着自己越来越靠近玄尹,我看见自己眼中所映出的玄尹,渐渐被眼眶内的泪水晕开变得模糊。
心急火燎的我顾不上素日的称谓,奋力扯着嗓子,对面前尽力闪躲自己的玄尹吼道:“玄尹!你把它给我!把魔刀扔掉!”
可是身受重伤的玄尹,此时正手持着刺伤他的魔刀,压根没有予理会我的吼叫。
反而玄尹在听到我这番话后,不知是他怕我夺取魔刀,还是魔刀操纵了玄尹的行动。
重伤的玄尹竟有条不紊地频频后退,他踩踏乱石,翻身越后与我保持更远的距离。
我为玄尹此举感到不解,杵在原地的我定睛观察才发现,魔刀已经在侵蚀玄尹意志:玄尹被魔刀贯穿本该血流不止的腹部,已是不再有血液涌出,并且玄尹的眼内也开始笼罩血色。
魔刀是想此时趁机附庸玄尹!?
不,你休想让我的师兄成为魔尊!
我刻不容缓地沉步,把身体重心全部移于左腿后再将右脚提起,跟着再将右臂外旋,使掌心转朝左。
左掌快速随重心前移,向前上微扬后,我又迅速把自身重心后移,令身子微微右转。
出招掌法与内心默念的心法同步跟上,术法立刻在我左右手掌轮回间。
弹指间,我便感觉体内暖意横流,茉莉黄的辉光再次由我的体内涌现焕发。
就在我将要奔向玄尹时,两道身影忽从我的左上方降落,横在了我和玄尹的中间。
“师父!”玄琰与东陵齐声喊道,又一同冲向玄尹,意图夺下玄尹手中的魔刀。
就在他们靠近的一刻,玄尹师兄眼色骤变,手中的魔刀直接挥向玄琰与东陵。
获得附庸的魔刀刀锋更为猛烈,魔息荡漾,直接将二人扫退十余丈。
云昱留意到我手中动作,料想我要做什么后,立刻朝我焦急地喝令:“玄璃你退开!不要靠近魔刀!”
可云昱话音刚起,我便不管众人的叮嘱,不顾入魔前护我周全的玄尹师兄教诲。
我身催日月光华,全力直撞渐入魔刀深渊的玄尹,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喊:“都别过来!”
被魔刀侵蚀身心的玄尹,好像已料想我会这么做。
心有准备的玄尹魔刀在手,抬手间,便上挑刀刃,随即就对我直面刺来。
而我则不躲不闪,一鼓作气,催化自身能为。
身为玲珑石的我,本就了无生命;若我与魔刀极招相对,大不了玉石俱焚。
就在我做好了魔刀逼命后的预想,属于我的护身血莲感应到逼命危险,立即在我跟前乍现。
玄尹手持魔刀破风破招而来,在魔刀即将刺上我的护身血莲时,眼前突然火光闪过,云昱再度以难见踪影的速度闪至我跟前。
“云昱!”我脱口喊出瞬移至我跟前的云昱,同时担心挡身在前的云昱会有什么差池。
云昱手中燎炏所化艳刀,在与魔刀刀尖猛烈撞击一刻发出了响彻夜空的长鸣,如同丹鸟被魔刀刺伤所发出的悲愤啼叫,声声刺耳长鸣喧天。
魔刀凛凛斜挫艳刀,云昱亦毫无退缩,燎炏赫斯再现周身,集中催力手中艳刀。
得到附庸者助力的魔刀力量更甚,它心中轻蔑一声,决心不予云昱再留情面。
只见玄尹衣袖一摆,尽纳怒招,心藏的恨意增加其杀意,不留情的魔刀如漩涡,直接击碎了云昱手中由燎炏演化而来的刀刃。
我连忙出掌,穿破面前护佑自己的血莲,纵使眼前燎炏高温让我感觉喘不上气,也想为云昱增添抵御魔刀的力量。
然而我的速度,没能快过玄尹手中的魔刀。
玄尹手中的魔刀,如方才击杀玄尹那般,急如星火地径直穿刺了云昱的身体。
不同的是此番魔刀对准的是,云昱的心脏。
这一击,让夜空孤月下的众人惶然。
时间,仿佛在魔刀的这一刀凝固一瞬。
“嘶!”
血,再度溅上自己的脸颊,我脑中却没了刚才的急切,反而是一片空白。
穿过云昱左背的刀尖顷刻渗血,我木讷在后,眼睁睁地看着一身燕颔蓝的云昱被血红染紫。
他体内,不经意窜出的血液,飞溅在我的脸上,这些如日光般温暖的血渍滑过我的脸庞,却让我感觉脸上比冬日的落雪更为阴冷。
云昱。
我凝滞地看着,刺穿云昱胸膛的魔刀刀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随即自己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嘶吼,呐喊着阻绝在前的他的名字:“云昱!”
心中徒涌出了难以操控的情绪,它们喷涌在胸膛,令我感到浑身发热,眼前也是突现一片耀眼光芒。
伴随着情绪不再受自己控制,语无伦次喊着云昱名字的我,在交错纷杂心绪下,顿时收纳的沉沉气劲,将它们从左掌顷刻而出,直击云昱胸背。
这一掌,是焦急万分的治愈,是对自己未告知众人心中打算的悔恨莫,也是对魔刀的猛攻。
“哗!”
就在我左掌掌心接触魔刀刀尖一刻,受魔刀意志侵蚀的玄尹,迅速地抽出了穿透云昱心脏的刀刃。
利刃断然地猛刺与猛出,让云昱当即尝到了真正的痛彻心扉,五内俱崩。
随着胸膛的血液奔流,云昱顿感自己失去重心,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他,只能在此不得不地向后倒去。
云昱本以为,自己将落在站不稳的棱角尖锐的乱石上,然而他的臂膀与后背,却感受到了温暖与柔软。
云昱呼出一口气,仰面的他,已是两眼无神渐感困乏。
云昱明白,这一刀足以让他濒临死亡。
很快,说不准下一秒,他便不存于世。
可是当倒下的云昱,看见比今夜的月色还要更为动人皎皎的光辉时,云昱忽而又感觉见到了希望。
世人总言:月冷清辉辉如霜。
可幼时的云昱对此总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夜下孤寂的自己,如无明月相伴,那才是真正的寂寥;相比白昼灼灼刺眼的太阳,他反而更喜欢夜空中能直视的宵晖。
月的光辉,也与九岁那年相见的玲珑石一样温柔,与失而复得的玄璃的眼眸一样明澈。
云昱仰视着上方的月明如水,看见有许多闪闪发光的流星,从琉璃般的眼眸降落,一颗一颗地滚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冰凉的流星触发了全身凉意,云昱又开始觉得自己十分无力。
明明他身有燎炏,怎么现在,他的体内会出现难以驱散的寒冷呢?
“云昱,云昱……为什么、为什么过来?”
我双臂环抱云昱,双手捂住云昱血流不止的胸口,一直没有停止对云昱的治愈,结果反而不尽人意。
自他心脏中泵出的血液,明明暖如夏日潭水,却让我冷到发抖。
不管我怎么做,手中的光芒如何耀眼,掌心下魔刀所造成的伤口,它反而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似乎这些血液已在自己掌心告知,我都在做无用功,告诉我我曾引以为傲的能为,对待魔刀造成的伤害竟无力回天。
“为什么……云昱,云昱,我不想你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办法愈合你的伤口!你不要死……你们人界传说丹鸟会重生的,你幻化成丹鸟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你为什么要冲过来啊,你是不是傻啊,我、我、我是玲珑石,就算,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过是再变成石头,回到以前一样……”
我的下巴紧贴在云昱头顶,两眼婆娑,心感绝望无力地捂着云昱的胸口,全然不顾已沦为魔刀附庸的玄尹正与其他人激战。
怀中的云昱大概是听烦了我的呜咽和絮絮叨叨,他好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用力向我伸出了他的左手。
云昱将掌心搭在了我的手臂上,声音颤颤巍巍地回应我:“你看……你,就是、力微负重……这、这点伤……你都奈何不了。”
“云昱你别说话,别动……我想办法,我想办法,我想办法。”我嘴唇发抖,言语胡乱重复,按捺在云昱胸口的双掌一次又一次的催力。
可直到我胸肺感到一阵反冲,不受控制地呕血,我也奈何不了魔刀对云昱造成的伤害。
为什么!?
我是玲珑石,我生来克制魔刀,生来治愈一切,唯独这次,回天乏术?
云昱动了动他的手指,我连忙侧目将视线回到他的脸上。
云昱罕见地笑了,笑容浅浅淡淡的,仿佛飘摇的蒲公英,稍不留神就会从自己跟前消失。
他动了动嘴角,时断时续地对我说:“玄璃,别……费力了。也好……我本不该出生,现在……现在这世间,只有你,只有你是……”
“云昱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云龙国怎么办?你日以继夜操心的社稷怎么办?你答应过我,你发过誓,你发誓你要让这个国家长盛……你不能,不能连这个都骗我!”
说到这里,我脑中忽然闪过兰泽手持佑心鳞的画面,恍然大悟的我立刻转变怀抱云昱的姿势。
我将右臂托举云昱的头颈,右手放在云昱胸口,左手则置于胸前凝神聚力,企图拿出属于自己的佑心鳞,以修补魔刀对云昱心脏所造成的伤害。
云昱猜到了我想做什么,他忽然将手指按住我的手臂,气息微弱地再次说道:“玄璃……不,不要……”
可还不等云昱说完,身边三位的齐声惊呼就响彻月夜:“玄璃小心!”
手持魔刀的玄尹击退众人后,魔刀便自行脱手,以雷电迅猛之速,径直向玄璃飞去。
感知到杀意的我猛然抬头,却听身后一身咆哮,金龙出身席卷横飞而来的魔刀,令魔刀不得不静止在我跟前。
顷刻间,风云涌动,月色销匿。
飞沙走石自我们周身腾起,赤燕本想冲向我们却被锋利如刀的沙尘逼退。
混沌的风暴将我我、云昱、玄尹以及魔刀都囊括在内;紧接着自我身后奔腾而出的金龙把魔刀盘踞,魔刀当即爆发出耀眼刺目的嫣红,令我眼前一片混乱难以看清变化。
我在血红与耀眼金光杂糅中苏醒,马上便发现本还在自己怀中的云昱不复存在,叫我一个激灵,边呼喊着云昱的名字边起身。
起身后的我,抬头扫视周围才发现,我居然在眨眼间,被魔刀带入了一片无边无际,黝黑不见底的水面上。
茂林修竹,绿郁葱葱的群山上,依旧云雾披襟。
晶石晖光内,一身雪白的鹓鸾见到烟雾中的情形不由惊叹:“尊君,她想用佑心鳞救他!但是她的佑心鳞也救不了他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