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事?都是老人了,这般惊慌失措成何体统,也不怕冲撞了少夫人和小公子。”轻鸿责问奶娘道。
“小,小,小公子,他,他的眼睛……”奶娘显然惊吓过度,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就晕死过去了。
“轻鸿,你快过来看看,弦儿他,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怜花的眼里噙着泪,声音颤抖。
她生下这孩子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还要一再确认孩子的眼睛,她自己双目失明,便是也怕这孩子如她一般不见光明,经稳婆和轻鸿再三确认,她才放下心来。
轻鸿连忙上前去看,只见襁褓里的婴儿,印堂黑气缭绕,一双眼睛艳红似血,像是能把人的精气神全都摄走一般,恐怖又诡异。
轻鸿不自觉的软了腿,跪坐在床榻边,颤声道:“夫,夫人,小公子,他,他的眼睛,他那双瞳仁是血红色的。”
怜花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唇,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另一只手将怀里的孩子,又抱紧了几分。
许久后,她捂住嘴唇的那只手探向了孩子的脸,“我的弦儿,你不会是妖的,不会的。”
怜花一边呢喃细语着,一边揉着孩子的肚子,许是孩子哭累了,也许是肚子里的胀气转匀了,孩子渐渐停了哭声,在怜花怀里睡着了。
“轻鸿,找个可靠的人,把,把奶娘处理掉,再给她家人一笔高额的安置费。”怜花思量再三,狠心道。
“少夫人,这……”轻鸿有些犹豫。
沉默了许久后,怜花才再次开口道:“还记得长生知道我有身孕时,非逼着我将孩子打掉,他说有道士推算过,说这孩子是祸星,是妖王转世,我沈怜花何德何能召上天此等眷顾,自己一生不得光明也就罢了,嫁入管府近五载,我行善积德不求福报,却是连安宁都求不得了吗?呵,祸星也好,妖王也罢,我就算是与天斗,也要护住这孩子。”
她的声音哽咽,言辞凄婉。
轻鸿起身将主卧的门插上,回过头来跪在怜花脚边,泪流满面道:“夫人,不论您要做什么,轻鸿都站在您身边支持您,便是拼上性命也定要护着你们。”
主仆二人亦是抱头痛哭。
最后轻鸿用布巾捂住了奶娘的口鼻,将人活活闷死,并拖去了观门边,制造成夜里奶娘出观去请大夫,不小心跌下陡坡的假象。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心惊胆寒了很久。
自那后,两人是时刻不离的照顾着孩子,也不肯让旁人插手,更是听不得孩子一句啼哭,生怕有人会发现小公子的这个秘密。
孙三娘并没有在旧事里沉溺多久,她呼出一口浊气,起身理了理衣衫。
杀死管长生她也不想,可是,若让他们找到阿弦,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至今都不愿意相信管思弦是妖一说,这么多年来的陪伴,那孩子正直善良一腔正义,怎么可能会是妖。
孙三娘不禁有些想念管思弦了,那个从前在她身前身后撒娇卖萌,讨好卖乖求抱抱的孩子,她那一巴掌是不是打掉了他们所有的情分?
她又想起自己算的那一卦,并不是什么大吉之卦,而是她自己大限将至,她如今竟有些后悔了,若是还能重来,她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