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脸颊发烫,屏住呼吸,轻轻退出了他的怀抱,生怕吵醒他。
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下榻,连衣衫都不敢取的摸到了外间,再又慢慢摸到了隔壁耳房轻鸿那里。
管长生晨起时,身侧已没有人了。
他唤了人过来问才知道,怜花已经出去了,就连管荣那个狗腿也跟着她们主仆俩跑了。
“呵,他追求起自己喜欢的人,倒是比我都还着急呢!”管长生嗤笑了一声。
“少夫人可有说去哪里了吗?”管长生问着伺候他穿衣的小厮。
“少夫人什么都没说,只轻鸿姐姐说了,说少夫人对草药感兴趣,要去咱们府上的药材铺子看看。”小厮回道。
管长生轻嗯了一声,心道这才是他的泠心,她对药材的独到见解和偏爱便是与生俱来的。
镇子上最大的药铺民安堂内,伙计才打开门就看到了三位贵人。
轻鸿姑娘搀着一位容颜倾城的盲眼女人,管荣双臂环胸,臂弯处夹着一柄剑跟在她们身后。
伙计是认得轻鸿和管荣的,这位盲眼女人想来就是少东家的新婚夫人了。
“少夫人请。”伙计连忙客气的将人迎了进去。
药铺掌柜林伯也才从内堂出来,看见眼前人不由得一怔。
这个女娃子他也是认识的,她婶娘孟娇娇是个命苦的女人,丈夫孩子接连离开人世,自己又身患肺痨,含辛茹苦的才将沈怜花给拉扯大。
他们家少东家是个纯善温润的人,这沈姑娘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林伯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神,随后是连忙将这少夫人,给迎进了药铺后院的内堂上。
后院里还有一处空旷的院子,院子里平日都晾晒着草药,再往里是便是他和几个伙计在药铺里的临时居所。
管荣与伙计留在铺子里,轻鸿扶着沈怜花随林伯进了内堂。
一进内堂,林伯就请沈怜花上坐。
一个小伙计机灵的给她上了一杯热茶就退了出去。
林伯则是极自觉的拿出了铺子里近期的账簿,递到一旁的轻鸿面前。
“林伯,这?少夫人她不是来查账簿的,是有事想问您呢。”轻鸿摆了摆手,没接那账簿解释道。
“哦,少夫人但说无妨。”林伯恭敬的立在一旁道。
“林伯可识得我婶娘?”怜花直言问道。
“自,自然是识得的。”林伯却莫名的有些紧张。
“那怜花便不拐弯抹角了,婶娘从前时常提起您,我也很感激您对她的关照和帮助,林伯可否告诉怜花,我婶娘她,究竟患了何病?”
“这,这,请恕老朽……”
“我婶娘已经离开管家庄了,我便是此时知道了,她也不会怪责您老人家了,可我若始终不知,寝食难安啊!”怜花起身朝林伯福身,言辞恳切道。
“唉!肺痨,是个富贵病,不能大动肝火,再以上品灵芝吊着气的话,还能有个三两年光景,若不然,恐命不久矣呀!”林伯叹息道。
怜花闻言,面色惨白的跌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轻鸿连忙上前扶她,却被她反手抓紧了胳膊,那力道可是不小,足见怜花的紧张与忧虑。
她稳了稳心神,又向林伯问了许多关于婶娘的事。
沈怜花被轻鸿从内堂扶出来时,人还有些飘忽不定。
“哟!这不是管家的少夫人嘛?哎,要论这做生意呀,还是那孟娇娇更胜一筹,想当初,沈姑娘若是进了我红楼艺馆,那撑死也不过就是个头牌,哪里及如今管家的少夫人来得体面威风啊!”
一个尖锐的女声,酸溜溜的响起。
说话的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浓妆艳抹是衣着暴露,正是当年只出十两银子,就要买怜花去红楼艺馆的老鸨红姨。
怜花听到这个声音,握着轻鸿手臂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按林伯的话来说,婶娘就是在那时知道自己的病难治愈的,才急切的给她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
那时的沈怜花如同人偶一般,摆哪儿是哪儿,扔哪儿在哪儿,任人品头论足各种挑拣。
家境好点图她样貌的,只愿给个妾室名分,家境不咋好愿意给正妻的,婶娘又看不上。
加上沈怜花不愿意相看,还自暴自弃,惹得婶娘一怒之下要将她卖进红楼艺馆。
她不知道婶娘当年是怎么想的,可能就连婶娘也觉得怜花一无是处吧,去了那里习个琴学个曲什么的,兴许还能让自己有一口饱饭。
红姨起初只是听闻这沈怜花样貌倾城一绝,见到人时也着实被惊艳到了,只是那时怜花倔强得很,是誓死也不去红楼艺馆。
便是在上街上闹了个大黑脸,最后是和合庄的表兄林逸丰来了,以四倍的银钱赔付给了红姨,这才有了如今她能以清白之身嫁给管长生,这小妮子也当真是个有福气的。
“红姨说笑了,婶娘与红姨怎有可比性?毕竟婶娘投入的是心血,求的是怜花下半辈子能衣食无忧,亦一世无忧。而红姨做的却是无本的买卖,求的则是自己无忧吧。”怜花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