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道服的女子,正定定的看着她。
女子年少貌佳,眼含薄雾,似是分外激动。
她简易的单螺髻上,只斜插了一根木质发簪,白色纱质面料的加持披在脑后,直垂至腰际处,既显仙风道骨的气质,又不失温婉美丽。
怜花尴尬的起身,理了理衣衫,她是没想到这谷主竟是来得这般快。
“阁下可是谷主孙三娘?方才是在唤我?”怜花问。
她虽与薛郾定了亲,可夫人这称呼似乎并不在理。
现下大家都还尊她一声娘娘,他日若成亲了,论敬称的话,也该是薛王妃才是。
可面前这孙三娘,何故会唤自己夫人?
“呵,正是,久仰娘娘大名,方才是我失仪了。”孙三娘歉意的笑了笑,解释道。
“三娘客气,你我一见如故,不若便唤我怜花吧。”
“不敢,我还是唤一声娘娘吧。”
怜花有点尴尬,自己是不是太过自来熟了,这孙三娘还真是拘谨得很。
“不知娘娘递帖,寻我何事?”孙三娘问道。
“我,受上生星君所托前来……”
“洗尘珠是吗?”孙三娘脸色有些不好,打断了怜花的话。
怜花看着孙三娘略显为难的样子,竟觉心头隐隐难安。
“抱歉,让三娘为难了。”怜花揖手歉意道。
孙三娘忙拦住怜花欲行的礼,扶着她的手臂淡然一笑,“娘娘客气了,洗尘珠之事容后再议,我让人给娘娘备了些吃食,请!”
怜花颔首致意,随她一道去了不远处的一座简易木屋。
木屋从外面看不怎打眼,内里却是三进三出的院落,且古朴别致,亭台花园也是一应俱全。
孙三娘将她领至其中一间小院,怜花抬眼看去,只见牌匾上写着‘回梦轩’三个大字。
“这两日娘娘便先住在这里,我还有些事需安排一下,晚些时候回来,再与娘娘细说那洗尘珠之事。”孙三娘将怜花领进屋后道。
“如此,便打扰了。”怜花想了想,还是应承了下来。
她觉得这孙三娘,不像是藏了什么坏心思的人,更何况是她有求于人在先。
孙三娘退出去后,怜花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屋内摆设虽简朴,却也清新雅致。
“笃,笃,笃”敲门声很快响起。
怜花上前开门,只见若狸端着托盘站在门外,托盘上是几盘精致的糕点。
若狸极其热情的介绍道:“这几样小点都是我家谷主亲手做的,用的是上好的鲜花花瓣、精面粉和蜂王浆蜜做的,娘娘请慢用。”
若狸将小点心一样一样摆在矮几上后,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孙三娘就站在院中,定定的看着小院里的人。
“姑姑,糕点已经送进去了。”若狸走了过来,回禀道。
孙三娘点了点头,轻呼出一口气。
她抬起右手手臂聚灵,手掌微微打开,只对着面前的小院轻轻一抹,这回梦轩竟凭空消失了,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而屋内,怜花看着矮几上的一盘梨花糕,莫名的失了神。
那糕点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她不由得有些贪嘴,竟将一盘梨花糕吃了个干净。
常言道饭饱人易乏,怜花倚在矮几旁,闻着窗棂外飘进来的清淡花香,单手撑着额头,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她似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阳春三月天,风和日丽。
她回到了前世,汜水河河畔管家庄,与唯一的亲人婶娘,相依为命。
婶娘逼着她,换上了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枣红色粗布衣裳,衣裳不太合身,些微有点大。
这已是婶娘嫁妆里最好的一件了,她自己都没多舍得穿。
怜花摸索着换好衣服,打开门走了出来,婶娘情不自禁的啧叹了一声。
拿过倚在破旧木门边上的盲杖,将其中一头递到了怜花手里,自己牵起了另一头便往外走。
出得院门,无意间瞥见篱笆院内的那棵老梨树,满树白花飘飞,婶娘停下了步子。
她上前去攀着枝桠,摘下了两朵并蒂盛开的梨花,轻轻簪在了怜花鬓边。
模样秀美的姑娘,未施粉黛,虽只两朵梨花,便已映衬出了八分俏丽。
“都说花开并蒂好兆头,这次相亲若是再不成,婶娘也养活不了你了。”婶娘煞有介事的说道。
怜花闻言,那美丽空灵却不聚焦的双眸里,扑闪出两行清泪。
“哭,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好好的一家人全都被你给哭没了,我这会儿还没死呢。”
婶娘又凶了她几句,还用力拉了下手里的盲杖,怜花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
前面的婶娘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放缓了脚步,尽量让后面的怜花能跟得上。
婶娘沈孟氏名娇娇,是庄子上人见人嫌的泼妇。
可这些年她若不狠不泼,哪里养得大怜花这孩子。
她十五岁时从邻镇的和合庄,嫁到了管家庄的沈家,为沈老二之妻,也就是怜花的叔父。
沈家穷得是叮当响,沈家兄弟两还得挤在一间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