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二婶嘴拙,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又不是我叫它去吃你家的食……”嘴上吵不过人家,心里又想到自家二妹被她家罗鹏纠缠的事,更加气得不行。
之前谷二婶本就十分不情愿二妹和罗鹏处朋友,哪怕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谷二婶都觉得恼火。现在见他妈对自己仍是这样耍横,更是气血攻心。可是这事儿又没凭没据没有坐实,也不好拿出来说。
回到自家“砰”一声关上门,谷二婶便冲着谷二叔发开了脾气:“她不晓得她仔那点破事撒?全村人都晓得她仔追我二妹,她会不晓得?装你娘个屁啊!这样不给我好过,难道是我二妹主动送上门给他家吗?追我二妹的一大堆,是她的仔死皮赖脸去缠磨我二妹的好吧?鸡要吃食是我的错?是鸡吃了又不是我吃了她家的谷。一把谷几个钱哪?我养一个妹儿几多钱?这样不给我好过?”越说越气竟流起了眼泪:“二妹那死妹滴也不是个东西,死不听人说。叫她回来又不肯回来,街上那个朱孝明不好撒?人家去年还给她写过信,人家是公务员,长得又端正,为么事不要?有其母必有其子,罗鹏这东西准好不到哪去!”
谷二叔只顾低头抽烟,默不作声。“你个死佬儿,你死去跟二妹打电话说喽,叫她赶快回来我给她说人家!”二婶忿忿地踢了一脚地上的不锈钢脸盆。“只晓得叫她回来,她在那里有工作,说回来就回来撒?你自己的妹嘀你不晓得她是么事人撒?”谷二叔没好气地回嘴道:“儿女自有儿女的路,你能保证你找的就一定好撒?”谷二婶不再言语了。
晓月的亲事订下以后,秦军便名正言顺成了村里的常客。从此隔三差五,只要村口传来摩托车“噗——噗——”的响声,不到两分钟,大伙儿就能看见晓月抓着两条辫子立在路口那儿张望了,秦军总骑着那辆破摩托车来带她出去兜风。这小子一年四季都穿着他那件军绿色的“导演背心”,戴一幅蛤蟆镜,一寸小平头用发胶喷得根根直立。
虽然那辆破旧的摩托车时常熄火,右边的后视镜还用电工胶带绑粽子一般缠了一大圈,但丝毫没有影响车上这两个年轻人的快乐和得瑟。
这一对俊男美女,一路“嘟——嘟——”地长按着喇叭,高声而热情地和熟识的乡邻们打着招呼。路过村口路边儿上的菜园子,常常能碰见刘老汉,老汉次次听到响声都专门抬起身来,扶着锄头等晓月叫他,完了便一脸满意地望着他俩远去的身影大声地喊:“年轻可真好嗳——”引得邻畔的七姑八婆们一阵善意地嘲讽:“喔是喔,您老也想再年轻一回啵?”“那是那是”“哈哈哈哈哈……”
两人骑着摩托,通常是带着秦军一早已准备好的饭盒,到长河边儿上的水湾里钓鱼。秦军除了有点小厨艺,钓鱼也算是行家里手,时常总有所获,自己却又不要,都是给晓月拿回家,或煮给父亲下酒,或送给乡邻亲友。
两人将摩托车停在公路边儿上,这里已经横七竖八停了不少电瓶车或摩托车,都是钓鱼的人停这儿的。有的甚至都没上锁,也不怕人偷走。
从公路走下河边,是陡峭的斜坡,秦军在前方走,东西都由他背着,边走边回身护着晓月,怕她失脚滑下堤去。沿河两岸,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和白杨林,河边的野草高得能没过行人膝盖。用脚踩倒一片长草,散发出阵阵清新的草香,席地而座,便是一张天然的草垫子。
钓鱼的名堂比较多,有塘钓,有海钓、有野钓,有夜钓……各有各的讲究。野钓不比塘钓好“对鱼下饵”,塘钓只要摸清了鱼种,配对了饵料,看准了时机,几乎都是容易丰收的。这野钓就不太好整了,今天过趟儿的是白条,明天可能是鲤鱼;你算计着,这个钟点无风无浪、阳光明媚,正是鱼儿觅食的好时机吧?殊不知刚刚它们在上游已被人喂饱了。于是乎你常能看见有人带着大小不一的各种鱼竿,红绿不同的各式饵料,一守就是一整天,也不见得能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