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坠分尸的搜证走访毫无进展地搁置了三天。
除了薄薄一摞翻来覆去翻不出新花样的文字资料,以及唯二能保存一定取证信息的限量定制手链和摔得惨不忍睹的手机,连尸首都已经化为灰烬的疑似自杀案件着实是有些难办。
高层教学楼还没有完全开放,架设的摄像头还处于落灰待通电的阶段,校区有宵禁,封闭的校园里压根儿做不到无死角地保障学生的人身安全——毕竟在大学校园里面,自由的优先级实在靠前,楼顶这么个视线优越空间隐秘的地界,铺散堆叠的痕迹就能提检出一摞半人高的比对文件,更何况自杀现场的天台,在发现碎尸当天,就已经被一众寻找最佳地点观望形势的学生导员破坏了大半。
严思思从小家教森严,社会关系并不复杂,保存着联络网的手机数据还在努力恢复当中,单靠梳理排查已知的关联人员,调查方向始终举步维艰。
严年年大抵是从警局回家就被关了禁闭,其他的严家人看见警察像是见着瘟神,对于已逝的女孩儿要么矢口不谈,要么满脸厌烦;严思思在校时的闺蜜男友干脆找不到人,甚至能够明确知晓严思思在校人际往来的同级同学都为数寥寥——江陌提溜着犯困得两眼空洞的肖乐天在那所建校以来就始终以“培育卓越经济金融人才”为己任的重点大学里大海捞针似的捞了大半天,这才从无数个匆匆奔赴在知识道路上的学生口中拼凑出两位重要走访证人近几日的主要活跃地点,随即开车一路疾驰,直奔江北体育馆。
“这严思思的头七好像都刚过没几天,瞧瞧这在头一次录口供的时候哭天抹泪的二位。一个男友王衍——或者应该叫前男友王衍,天天忙着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篮球赛训练;一个好闺蜜胡佳蕊,不是跟班导外出调研,就是到处联谊到处玩,聚会蹦迪的照片发得全世界都能看见……”
江北体育馆外的环形车道规划得美观有余实用不佳,肖乐天断断续续地睡了一路,朦胧地觉出他师姐开车降速又兜圈儿的时候才搓了搓发凉的鼻尖儿,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睁开眼睛。
他扒着副驾驶的车玻璃打了个哈欠,在呼出的一小滩水汽上画了一颗星星,抬眼仔细寻找着藏在景观隔离带角落里不大明显的辅路入口,书接上文似的继续扯淡,顺带着指挥江陌打转方向盘:“江北这片儿道路规划真就一绝,眼看着目的地就在跟前,就是不知道怎么拐进辅路里面……对面那商场也一样,下了高架就能看见那个购物中心,就是不知道从哪儿进去,得远远地绕一大圈。师姐!师姐!走这儿!”
江陌在学校一无所获地晃了一遭出来,零零散散地划拉了一肚子郁闷。她听见肖乐天对于严思思亲朋好友的“中肯”评判,应了一声先没搭茬儿,扯拽着已经发散到天边云外的思绪猜测专心开车,慢吞吞地点着油门在场馆室外找停车位:“刚就想问来着,看你睡过去了,开车绕两圈差点儿忘了……小米录后面没再发消息?手机数据恢复还得几天?”
肖乐天倚着车窗晃了晃脑袋:“完全复原这事儿,悬……还是那些七零八碎的聊天记录和一小部分照片,绑定账号的平板还被当成遗物烧了,麻烦……毕竟这留作物证的手机已经摔成那个德行,除了数据损坏还有物理损坏,现在能恢复这些已经算是极限——不过就这些聊天记录也能看出来那个王衍不是什么好蛋,偷拍、威胁、骗礼物骗钱,严思思这个家庭条件,怎么就被这么个玩意儿唬得团团转。”
“严思思家里这个情况,就差在她脑门儿上面贴上两个大字儿——‘好骗’。”
江陌压着唇角,沉闷地叹了口气出来:“有钱,大方,从小缺乏关爱。小女孩儿爱美,但是因为免疫系统疾病,吃激素做治疗,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脆得要命,耳根子软的话,随便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指指点点几句都会伤心,很容易受人利用却不自知……就是不知道这个王衍打从最开始有没有真心对待过严思思,还是他根本就是一趁虚而入的骗子。”
江陌抵着方向盘,烦躁地压着车速,跟在路当间横晃的几个行人后面:“今儿什么日子?江北居然这么多人?哪个明星演唱会?绕圈儿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江北派出所的哥们儿连人带车守在正门,拉着一个大横幅下面。”
“今天……圣诞节,没听说有演唱会吧?兜圈子那会儿我睡得都能听见自己打呼噜的动静,啥都没看见——”肖乐天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头顶,按亮手机扫了眼日期,又抬起头来在茫茫车海里逡巡半晌,视线辗转落在靠近场馆后侧入口的那辆大巴车上,瞪着车贴上面“DRG”三个字母,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今天是CLO的比赛!……但我记得之前官宣参赛阵容的时候,偶像还没公示,DRG好像是要派二队上场。”肖乐天猛一激灵,迅速掏出手机上网冲浪,手机屏幕快扒拉出火星,转头忽然眨巴着眼睛,娇俏地捶了一下江陌的肩膀。
“师姐,我偶像也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