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挑了挑眉:“你倒说说,我打算做什么?”
“里昂在图兰问题上一直是强硬的主战派,你迟早要对付他,但他太强大,太精明了,唯有这个儿子是他的弱点。”吉尔伯特平静的说,“他吃软不吃硬,绑架凯特来要挟他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你善待凯特,让凯特承你的情。里昂对这个孩子一直有愧,念及你对凯特的恩情,他会更容易信任你,对付你的时候更犹疑。而你要的,就是这份信任和犹疑。”
莱特单手撑着下颌,瞧着他笑了:“吉尔伯特,我有时真怕你。”
“我说对了吗?”
莱特没有出声,他想起昨天去病房的时候,他告诉凯特,自己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回图兰处理,不能等他做手术了。凯特没有细问,只是温和的表达了理解,并叮嘱他一路小心。
作为补偿,莱特送给她一艘三桅帆船模型。凯特揭开软布,眼睛一下子亮了。这艘船和漫画里的一模一样,做工精细,漆着深棕色釉彩,洁白的风帆朝后撑开,仿佛正在大海中乘风破浪。
“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喜欢吗?”莱特把手藏在身后,他的双手全是细小的刀伤。凯特喜爱的抚摸着船身,又觉得不妥,连忙把船模还给他:“这个一定很贵吧?我不能收。”
“给你东西就收着,哪来这么多废话。”莱特不耐烦的挑眉,“等你恢复健康,我们就去海边让它起航吧。”
凯特点了点头,有些迟疑:“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能帮我拿件新衣服吗?我想洗个澡。”
莱特点了点头,正准备按铃,凯特却阻止了他,哀求道:“让我自己来吧,我想干干净净的走。”
莱特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离开了病房,回来时拿着一套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还打了盆热水。他锁上门,把空调温度调高:“你病成这样怎么自己洗澡,我来帮你。”
凯特愣住了。莱特抬起头,目光沉静:“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外人碰,如果你实在介意的话,要我叫里昂过来吗?”
凯特安静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莱特伸手试了试温度,把毛巾浸湿拧干。他扶着凯特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在他身下垫了一块干净的浴巾,松开病服的领口,用热毛巾轻柔的擦拭着她的脸颊,然后脱掉了她的上衣。凯特瘦得形销骨立,皮肤松垮,脊椎一节一节的骨头犹如篱笆往外顶,身上布满了石化的白斑。毛巾很快脏了,莱特用热水清洗了毛巾,蘸上沐浴露,把凯特翻过身,仔细擦洗着每一寸皮肤,连腋窝都没漏过,最后用湿毛巾清洁干净,重新打了一盆热水。
“放松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浑身不自在,窘迫的把脸埋进枕头里。她感到莱特一边擦身一边按摩着背上的穴位。莱特的眼神平静专注,没有任何邪念,他仔细擦洗着凯特的身体,动作十分轻柔,好像对待一件不小心被碰坏的稀世珍宝。凯特慢慢放松下来,反而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他偏过头,仔细端详着莱特。莱特紧紧抿着唇,眉目坚毅。当他不笑的时候,脸上便布满岁月的风霜。这个人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宠爱中,后来南征北战,习惯了发号施令,恐怕从未做过这种护工的脏活。这只手曾握刀握枪,在尸山血海的战场厮杀,和野狼徒手搏鬥,曾点燃北方的革命,指挥过千军万马,如今却只是平静而轻柔的替他擦身。
凯特突然想起一种坚果,果壳坚硬,用石头才能砸开,果仁却非常甜蜜。她无奈的想,我的运气真的很差。
莱特替他洗净双脚,温柔的按摩着他的脚踝,才抽掉垫在身下的大浴巾把她裹住。凯特蜷缩在柔软的浴巾里,浑身赤裸,眼神温润,仿佛初生的婴儿,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莱特拿梳子给她梳着头,笑眯眯的问道:“我伺候的怎么样啊?”
“你很熟练嘛。”凯特偏头笑道,“难道以前当过护工?”
“我在医院里做过义工。”
“义工?”
“对,临终关怀医院,负责给遗体擦身。”莱特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下巴蹭着他的脸,“你是我第一个服务过的活人,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奖励?”
“你还缺什么?”凯特调侃道,“以身相许要吗?”
“叫我一声哥。”
“哥哥。”
“乖。”莱特亲了亲她的额头,“外面太阳很好,要出去走走吗?”
“我走不动路。”
“没事,有哥哥在。”
莱特拿来了新衣服,帮助她换上,轻松的把她背了起来。凯特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他的背宽厚坚实,犹如沉寂的山峦,让凯特觉得安心,仿佛只要躲进他的怀里,就不必害怕外面的狂风暴雪。
两人来到了柑橘园中,已经过了收获的季节,园中空无一人,静的能听到远方的涛声。路过一棵柑橘树时,凯特示意莱特停下来,仰首望着浓密的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