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周身一震,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攥,面上却不动声色。国王详细叙述了他的计划,霍华德皱眉听着,这是个胆大包天的计划,但又不乏可行性。埃里温要做的就是调动难民的情绪,并和港口联盟的媒体接触。一旦计划启动,立刻炸毁难民营的高墙,记者将以事先拟定好的方式将新闻发表。
令霍华德顾虑的是计划的成功率,他陷入了沉思。国王从容不迫的拎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汤倾入杯中,茶芽竖悬汤中,徐徐下沉,散发着清冽的芬芳。他盘腿坐在榻上,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景泰蓝茶盖:“卡夫曼将军,你如何看待现在图兰的局势?”
“一团糟。”
“但在我眼中,图兰的局势就像这盘棋。”国王说,“起义军占着南部六个城市,却始终无法统一全国,而军部在北方损失惨重,抽不出兵力来解决图兰的麻烦,你们的到来是打破僵局的变数。只要争取到你们,就有希望团结图兰所有势力,把军部赶出去。”
他欺身上前,移动了一枚黑子。黑子已被完全包围,但他这么一下,跳出的黑子一下子接上了新的眼。黑子本身并不厚,棋面仍是白子占优,但整局棋毕竟活了过来。
“风险太大了。”霍华德摇了摇头,“首先,你如何取得起义军的信赖?费尔南多平叛时杀了不少士兵,起义军对你恨之入骨。况且我无法说服部下为图兰独立卖命——”
“你是北方的英雄,你的部下不是对你言听计从吗?”
霍华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转头望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送他们去死。况且……”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眼神晦暗,“我根本不是什么英雄。”
一瞬间,国王突然觉得面前的人不是拥有不死之躯的英雄,而是一位已经被岁月压垮的老人,霍华德眼中闪烁着国王从未见过的苍茫。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脆弱的表情像蒸汽一样消散。
“你能许给我的同胞什么?”他问道。
“如果图兰独立,我会释放所有难民,任其自由返乡。我会全力为他们争取中立国的居住权,如果做不到,他们将得到图兰国籍,和土生土长的图兰人共同生活。”
“恕我直言,陛下。”霍华德说,“你的承诺很美好,但我不相信你做的了主。况且一旦你去世,这些就是空头支票,你的继任者未必会兑现。”
“那你打算怎么对待难民?”
“我自有办法。”
“如果你的办法是指在营下挖条暗道,每次悄悄运五六个人出去,或者替他们准备通关文件和签证,帮他们前往中立国……难民营中就有六万多人,以你这种办法,两百年都运不完。”国王意味深长的望着他,“卡夫曼将军,希望你尽早认清现实。你和你的同胞都回不去了。”
最伤人的莫过现实,霍华德面色阴沉。国王拈起一枚黑子,思考从哪里落子。棋盘上黑黑白白厮杀成一片,仿佛岛上错综复杂的局势。“以你多年的经验,假如和安道尔政府打内战,你胜利的机会有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