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太残忍了。”芙蕾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古人相信孩童是最好的祭品,把他送去和太阳神同住是至高的荣誉,连孩子的父母都无权拒绝,否则就是不敬神的大罪。”布莱恩耸了耸肩,“通过对陪葬品进行鉴定,他生活在距今四百年前,正好是古图兰王国灭亡前不久。”
棺中没有证明墓主身份的铭牌,只能从装束推断男孩曾出身显贵,甚至可能是皇族。更麻烦的是山洞里发现的古书,塞米尔把影印件发给了研究所,然而所有语言学家都对其一筹莫展。
破译一种语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用这种语言书写的文本,二是这一文字和另一已知文字的对照翻译。这种象形文字虽然和图兰语有相似之处,却独立于现有的任何文字系统。
万般无奈之下,埃尔曼想出一个馊主意。他把羊皮卷上的文字描摹下来,摘取几个片段登在日报上,重金悬赏破解密文的人。悬赏发出之后,他就每天抱着信箱等来信,塞米尔对此一笑置之,并不抱什么希望。
但是数日之后,一位不速之客却敲开了屋门。
这天晚上飘着小雪,塞米尔正在烛光下专心工作。图兰的乡下没有通电,每到夜晚就一片漆黑。空气清冷凝滞,在村落之外的远处,利曼港闪烁的灯光沿着山势铺展开来,像大片发亮的珠宝映衬出深黑的海水。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军队的巡逻车偶尔驶过,车上插着海上军区的旗帜。
图兰原本是北方第二区的盟国,南邻海上强国坎特伯雷王国。白海战争爆发后,海上军区出兵占领了图兰三岛,国王选择投降。图兰虽然是个小国,但自古民风剽悍,自海上军区入侵开始,大大小小的起义从没停过。眼下正是起义白热化阶段,政府刚刚宣布在全境实行宵禁,一卡车一卡车的士兵驶过街头,人人都穿着暗绿色军装,透过黑色面罩的眼洞紧紧盯着街道,手里端着冲锋枪,就像在一座死城里巡逻的幽灵。
驻扎在利曼港的是陆军第四师团的吉尔斯·罗兹上校,塞米尔等人的考古活动得到了他的许可,条件是发现有价值的陪葬品必须上缴,但塞米尔直觉这些羊皮卷价值重大,就没有上报。
蜡烛快要燃尽了,塞米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起身去拿备用烛台。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他立刻警觉起来,把羊皮卷和书稿藏到床垫下,又简单的整理一下桌面,才披上外套走到门前:“哪位?”
没有回答。他把脸贴在门上,从门上的小孔往外望去,外面空无一人。就当塞米尔以为自己听错了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他打开门,一股夹杂着冰雪的风瞬间涌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人,没有打伞,长发和披肩上落满了雪花。她慢慢抬起眼睛,深紫色的眼眸仿佛暗夜。
“塞米尔·尤克利夫先生在吗?”女人的声音非常柔和。塞米尔迟疑着说:“我在,请问您是?”
“我破解了报上的密文,是你们的研究所介绍我来的。”她莞尔一笑,朝他伸出手,“瑟琳娜·奥尔森。”
塞米尔犹豫了一下,回握住她的手,瑟琳娜的十指冷若寒冰,每个指头都涂着殷红的甲油。她是个很引人注目的美人,身材苗条,五官秀丽得像一副画,笑起来风情万种。外面风雪漫天,她却只在裙子外套了件刺绣披肩,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塞米尔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她自称是皇家历史学会的成员,独立破解了报上的密文,从研究所得到了塞米尔现在的住址。
“你怎么破解的密文?”塞米尔惊愕不已。瑟琳娜微笑道:“很简单,因为我见过这种文字。”
她从提包里取出一张照片,背面朝上推给塞米尔。照片中是一尊刻着铭文的石碑,石碑毁损严重,铭文已经模糊不清。
“这块石碑记载着图兰国王阿鲁玛一世的生平。碑文上段是献给神的象形文,只有图兰王室认识。为了让君主的功绩得以流传,又附以图兰语的译文。”瑟琳娜纤长的食指抚过照片,“自从克里蒙特帝国的军队攻入首都,杀害所有王族后裔,把珍贵的古籍焚毁殆尽,就无人能读懂这种文字了。”
“你从哪里得到照片的?”塞米尔迫不及待的接过照片,瑟琳娜却把它收回袖口。她交叉十指,含笑注视着塞米尔。“先生,这是破解谜题的钥匙,我不能白白把它交给你。”
“你想要什么?”
“我要加入你们的考古队。”
塞米尔迟疑了一下,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行,不过我得先给研究所发封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