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肯动针线是好事,这女儿家不能光是舞枪弄棍,还是要会些针钱活计,以后嫁了人总不能夫君贴身的衣裳也给丫头们做吧!”
武馨安点头不语,她倒不是真想做针钱活,只前头师父听说了她在城里做的事儿,却是赏了她三戒尺,
“行事鲁莽冲动,当打!”
罗缘道罚她在家绣花,
“为师这就是要磨磨你的性了,也免得日后无法无天,无人管束闯出大祸来!”
因而虽说武弘文未罚她,师父却是罚了她在家做绣活思过,半月之内为他绣出一对枕套来,若是绣不出来,又或是绣得不好,便要重做一对,直到他老人家满意为止。
武馨安不敢不从,只能老实在家绣花,今日打完拳,又练完字,她便坐到这二楼的窗前,愁眉苦脸的拿起绣活儿来,一面念叨一面下针,
“你说……我那师父,一个观里清修的道士,要甚么绣花枕套,难道我还有个不知晓的师娘被他藏在外头不成?”
陪着她绣花的知袅闻言是咯咯发笑,杜鹃却是连连摆手,
“哎呀呀……大小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不能胡乱编排罗师父的!”
武馨安一翻白眼儿,
“我这也不是编排,这道士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嘛,说不得我就有一个师娘呢……”
说着指了那花样上的鸳鸯戏水图案道,
“我就给他绣一对这个去,祝他老人家同师娘情比金坚,白头到老!”
知袅听了是哈哈大笑,杜鹃却是连连摇头,三人正说笑间,外头有小厮来报,
“大小姐,有您的信从金陵来!”
知袅闻听忙放了手里的活,蹬蹬蹬的下去,不多时又蹬蹬蹬的上来了,
“大小姐,好厚的信封呀,想来是徐三小姐给您回信了!”
武馨安忙接过来一看,只见是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厚厚实实又沉甸甸的里头也不知放了多少张信纸,杜鹃忙取了信刀为武馨安裁开封口,里头却是有四封信,最厚的自然是徐三的,其余分别是徐二又有苗师傅和吴三氿的。
武馨安先拆了徐三小姐的,那信上开头便骂了武馨安一通儿,
“……好你个武馨安,这一去便忘了我,这般久都不给我写信,你若是再无音讯,我便要亲自杀到京城来寻你算账了……”
之后便将自己在金陵城中的事儿讲了一遍,
“……自从你走后,我甚是无聊,每日去那秦淮河上听曲,那曲儿也没有你在时好听了,小月仙又排了新曲,还编了舞,我也跟着学了全套,待之后到了京城跳给你看……”
又说起自己的婚事来,徐三是定了嫁给京城安国公沈家六公子沈猗,这眼看着要出嫁了,家中预备起了远嫁的东西,诸多事儿讲起来,那是一大箩筐的话,徐三在信中抱怨道,
“……她们一个个当我是木头人儿一般,任由她们摆弄安排,那婚衣我说金线儿的俗气,她们偏说贵气,我说要打凤钗就用猫儿眼点缀,她们偏说祖母绿的大气,我说绣鞋上用南海的珍珠,她们偏偏说南海的珍珠小了……样样都要问我,问过了又不照着办,那还问我做甚么,索性都交给她们办了,她们又骂我……婚姻大事岂可如此草率,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正是烦死人啦……”
徐三小姐向自家闺蜜尽数种种小女儿家的不如意,那幸福的小抱怨,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儿是跃然纸上,武馨安看得是会心一笑,看得到最后见徐三又写道,
“……她们都说那沈猗乃是品行端方的正人君子,我却平生最怕正人君子这四个字,你得了空去给我瞧瞧,他倒底是不是个书呆子,又或是假学道,若是不好就立时写信告诉我,我好悔婚!”
这也就是徐三小姐这受尽宠爱的千金大小姐,换了旁的人来,是没法子将“悔婚”二字说的这般轻巧的,又若是换了旁人来只怕谁也不敢将她的话当真,只除了徐三小姐的好闺蜜武馨安,武馨安看罢信点头道,
“这事儿倒是当真可去办一办!”
这百姓家里嫁人之前,也要互相相看的,怎得到了魏国公府便盲婚哑嫁了呢?
总归为徐三过去瞧上一眼,也好让她安心才是!
武馨安放下徐三的信,又去拆苗师傅的信,却是得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苗师傅先是在信上问候了她一番,又说了说近况,再骂了骂那徒有虚名的曲圣武,最后才扭扭捏捏告诉武馨安,她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武馨安见信大喜,连忙叫来关妈妈,
“妈妈,苗师傅怀有身孕了,你快搜一搜我那库里,可是有那保胎养身的药,若是无有便去街面上买去……”
关妈妈闻听也是十分欢喜,
“苗师傅与万师傅二人年纪已是不小,若是这一回能一举得男,那便是香火有续了!”
当下提了裙摆,急急忙忙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