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幼璟细细打量着这个布置奢华却不庸俗的房间,倒是比他先前在长公主府上住的那处还要精致漂亮,看来自己昏迷后怕是落入了哪位权贵手里,也不知是凶是吉……
“叩、叩、叩。”短而缓的敲门声过后,外面便传来了男婢恭敬的询问:“公子醒否,可要起身用膳?”
池幼璟赶紧回神,扯着干哑的嗓子回应:“你进来吧。”
得到了应许男婢便带着身后的两位同伴进来伺候他洗漱换衣,他们皆生得副好皮囊,不逊清倌院的那些人,倒是令池幼璟心起疑窦,猜测这是哪户人家的手笔。
可惜他从江南的倌院赎身后便一直圈养在长公主府,对这京城的达官显贵并不了解,所以思索半天也没个头绪。
罢也,既来之则安之,他如今心如死灰,身无长物,也无甚好挂念的了。
被男婢们伺候着洗漱完毕,池幼璟安坐在了纤毫毕现的铜镜前,这不俗的玩意儿长公主府也有一个,是女帝御赐的西洋贡品,先前承蒙长公主厚爱,对方将其送给了自己,现如今却——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自嘲,随后又变得平静无波。
到底是黄粱一梦,何必再去缅怀。
“公子倒真是丰神俊朗,稍加打扮便像九天谪仙呢。”男婢毫不吝啬地夸着他,自觉相形见绌,并暗叹自家主子挑人的眼光真是毒辣。
昨日池幼璟被带回府时就是他负责伺候的,那会儿这人脸上带了污秽,看不真切容颜,他只当是公主又发了善心才救下的流民,毕竟这些日子京城里多了许多从南边逃来避难的人呢。
温润如玉的公子听闻便细细打量着镜中人,却见自己一头青丝高束,横插玉骨银簪,浑身裹了件月牙色暗纹流云对襟广袖长袍,端的是风度翩翩,全然不见前日丧家犬般的颓败,倒颇有一种被篆养的娇宠意味。
他节骨分明的玉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眼里是他人不懂的黯然神伤。
“我倒是宁可没有这副皮囊……”
这话只在心里转了转,并未说出口,身边的男婢便开口提醒他:“公子,请随奴才去花厅用膳,公主在那等您。”
池幼璟浑身一怔,眼里波澜起伏,莫非她来接自己了?
想起那位矜贵素雅的美人,他死去的心又开始活泛起来,到底是惴惴不安地随男婢前去了花厅用膳,生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可现实终究是令他失望了。
坐在花厅里的那位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墨发如瀑,却并未梳髻,身上穿着件丹红白鹤烟纹长襦裙,外罩绯色烟罗水袖褂,臂间还搭着一条同色挽纱,她的相貌艳比牡丹国色,气质张扬飒爽,又生得明眸皓齿,熠胜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