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温哄着许肆回了家,客厅里亮着昏暗暖黄的灯,她从厨房端了水杯出来,就见许肆还蹲在玄关。
“怎么不进来?”
许肆仰脸,盯着她不说话,缓慢地眨下眼睛,朝她伸出手,“温温,”
喻温伸手让他牵,又把杯子递到他唇边,“喝点水,”
她挺担心:“想吐吗?”
许肆摇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大半杯水,脑袋往她怀里蹭。
“好晕。”
喻温扶他起来,这人说着头晕,其实步子还稳当得很,只是故意往喻温身上挂,没骨头一样。
“去洗漱,睡着就不晕了。”
许肆扒着浴室门,不肯让她走,一双眼睛沁了酒气,水亮水亮的。
喻温故意道:“不让我走?那我帮你洗?”
她伸手去碰许肆领口,作势要解开他扣子,许肆愣了下,往后退开。
他脸红,眼尾耳垂都红,感觉在灯下都要冒烟了,软着声音咕哝。
“你耍流氓。”
喻温忍不住笑:“我不耍了,你自己好好洗,”
她往外走出两步,许肆还是看她,眼神黏黏糊糊的,透着一股挽留意味。
喻温无奈:“我就在卧室,你洗完就能看到我。”
许肆拖长腔调“哦”一声,开始解扣子。
喻温也去了隔壁房间的浴室洗漱,把衣服换下来洗,顺便给季姝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她没回,也不知道这时候在做什么。
喻温没喝酒,但是一整天下来也累得够呛,把头发简单地擦了擦。
收拾好自己回主卧时,一开门就对上许肆看过来的视线,他穿着长袖长裤,半干的短发软软搭下来,少年感很重。
喻温哭笑不得:“你蹲着不难受吗?”
明明有床,他偏生要蹲在地上,歪着脑袋去瞧床底,看到喻温,就把下巴抵在床边。
他哼哼两声:“我找温温,”
喻温解释:“我去隔壁洗漱了。”
许肆保持着这种一看就不怎么舒服的姿势,刚洗完热水澡,这会儿身上哪儿哪儿都透着粉,他掀了掀眼皮,一言不发地瞅她。
哪怕他不说话,那双眼睛也把他的情绪明明白白地摊开在了喻温面前。
喻温主动去亲他:“对不起哦,没能让你一出来就看到我。”
他这才满意,矜持地把手指递给她。
喻温就忍着笑,把人牵起来摁在床上。
“有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别吐在床上了。”
她叹口气:“你明天还有工作呢,这个样子能赶上早班机吗?”
许肆不吭声,开始犯困,但心里很躁,他这次喝得太多,比以往每次都要醉得厉害。
他不太舒服,不是身体上的那种,就是有点想晃尾巴。
可温温在这儿呢。
喻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许肆喝醉了也很乖,就是不怎么说话了,靠着枕头很困倦的模样。
她就哄着他睡觉,还像模像样地找了个故事书。
许肆闭着眼睛,想往她怀里蹭,可一靠近,尾巴就要甩出来,他甚至觉得尾巴已经出来了,手指伸到后腰摸一摸,空荡荡的,才放心。
人就在自己跟前,想抱却不能抱,他愈发觉得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实则根本睡不着。
喻温不知道,两个故事念完,见他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心坎儿软塌塌的,偷偷凑近亲他唇角,然后弯弯眼睛。
“晚安。”
许肆安不了了,他几不可查地蹙下眉,觉得尾巴已经出来了。
要糟。
喻温的困意很重,道完晚安就躺下睡了,她这一天前前后后地忙着,着实累得不轻。
从初四那天回来,喻温跟许肆就没有分开睡过,两人都不是会半道起夜的人,经常一睡到天亮。
所以凌晨时候,喻温陡然惊醒,没能在身边摸到许肆的那一刻,心里是有些空的。
她一下子就没了睡意,趿拉着拖鞋下床。
厕所的灯没开,人不在这儿。
客厅的灯也没开,暗得厉害,所以书房门顶上透出的那点亮光就格外明显。
这么晚了,许肆在书房里工作?
喻温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本想着不去打扰他,可他白天喝了那么多酒,哪有工作的精力,万一是出来喝水结果走错了,直接睡在书房里了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喻温就敲了书房的门,一连敲了两回,门锁着,没人应声。
她皱着眉,越发担心起许肆,干脆去拿了房间钥匙,直接把门打开。
门被推开,满室的光都涌出来,许肆趴在桌上,脚边还躺着把吉他。
喻温无奈:“许肆?”
怎么在这里睡了。
许肆正睡着,自然是无法应声,但喻温声音落下,一条雪白的长尾翘起来,打招呼似的晃了晃。
喻温:“……!”
深更半夜,突然冒出来的尾巴——只有惊悚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呆了好一会儿,握着门把手用力,一个退后就把门关上了。
重新陷进一片黑暗里,她心跳极快,喃喃自语,“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缓了半晌,她脑袋都空空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再去确认一遍刚刚其实是自己的幻觉。
许肆怎么可能会有尾巴呢?
她默念几遍:“科学,要相信科学。”
咽下一口口水,喻温才紧张地把门缓缓推开,露出的缝隙里,许肆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睡得正熟。
喻温想,肯定是她看错了。
房门被推开大半,喻温踟蹰着靠近许肆,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微微弓着的后腰,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然后,那条尾巴翘了起来,软软地晃了两下。
我一定是疯了,喻温想。
可能是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大,她居然没有跑,呆呆地站在原地,那条尾巴对她太熟悉,晃着就勾了过来,亲昵地卷了卷她手腕。
柔软的,有温度的,不是她的幻觉。
喻温茫然极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观一下碎了个干净。
那条尾巴温顺得很,在她手腕上绕了两圈,乖乖不动了。
喻温瞧瞧它,又瞧瞧无知无觉还在睡的许肆,竟然也不觉得害怕。
就是感觉——荒唐,非常荒唐。
所以许肆其实是个妖怪?
啊,建国之后还能成精,一定挺不容易。
她脑袋乱糟糟的,各种想法争着涌过来,食指不自觉地勾了下从腕上垂下来的尾巴尖儿。
尾巴立刻活泼起来,闹腾着要跟她玩。
这股灵动劲儿挺熟悉。
喻温突然抓着尾巴尖儿揉了揉,表情复杂,且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