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年纪,这个男人只有二十许岁,但紧皱的眉头和布满愁苦的脸,却让他看起来足有四五十岁。
又歇了会儿,男人背起老太太继续赶路。
莲花忍着饥饿感,在后面咬牙跟着,等到天色擦黑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县城的东城门。
此时,东城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衣衫皱皱巴巴的难民,小孩哭大人叫,一片乱嚷,而城门,紧紧的闭合着,门楼上站着好几个兵丁差役,他们眼中闪动着事不关己的怜悯,看着城下众人摇摇头,便隐没在后面去了。
门楼上的人消失,站在下面眼巴巴望着的难民中有人大喊道:“大人,开开城门吧,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上面静悄悄的,一只麻雀落在门楼上的兽脚上,一会儿又飞远了。
骚动中,几辆马车呼喝着走来,穿过难民,停在城门口下,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从车里出来,向上面喊了两声,又有差役出来,然后几只箩筐从城门上放下来。
难民中又骚动起来,一个瘦猴似的男人冲出来,想要攀着麻绳爬上去,上面唰的射下两支箭,射穿了瘦猴两只手臂。
上面的人朝下喊道:“都老实点,县尊大人正在商议对你们的处置方法,老实在外面等着。谁再妄为,革杀不论。”
莲花正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地找她家扁担,听到这些话不由停下了脚步,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绝望。
旁边有人叹道:“还是等着吧,中午他们还只是警告,现在就放了箭,往后可能真的会要命的。”
又有人说:“咱们不如绕道去南城门看一看。”
“南城门也关了,上午来的那一波都进去了,现在,咱们这些没钱的,只能在外面等着。”
莲花转了一圈,听到的无不是这些话,她没有找到弟弟,但找到了大伯二伯和村人们聚集的地方。
大伯娘抓住她就问:“你跑哪儿去了?扁担找到没有?”
莲花摇摇头。
旁边坐在地上的二伯娘说道:“这乱糟糟的,一撒手还能找得到?你老老实实待着吧,扁担也八九岁了,他自己知道找我们。”
莲花心里很难受,没理会二伯娘的话,跟大伯娘说了一声,就走去另一边找何勇母子过来。
县城外一片难民营,县城内还是静好岁月,但许多人家都知道,外面涌来了许多难民,若是一下子放进来,县里就不平稳了。
曹县令也有这个担心,此次的水灾太严重了,那些难民几乎都是光秃秃一身来的,他们没钱没吃的,这一进来还不要偷抢本县居民?
幕僚、县丞等人纷纷谏言,不能让这些难民进来,最好是驱赶到别处。
不管驱赶到哪儿,反正别让他们进城。
县丞道:“大人,有灾必有疫,此时千万不能让那等难民进来。我们千林县距离京都不过五十里,真发生了疫情,为防扩展到京城,只怕一城之民皆不可留。”
到那时,别说前程,恐怕性命都难保。
曹县令心里一个哆嗦,道:“既然如此,明早便让差役去把四处城门的难民尽皆驱逐离开。”
一个幕僚道:“大人,这样强势驱赶会不会生乱?不如给那些难民每人散几个铜板,让他们去别处觅活。”
曹县令素来是个铁公鸡,听到这个建议就瞪了那个幕僚一眼,说道:“一些小民罢了,本官让他们走还敢不走?”
幕僚一时无言,但见大人不喜,也就不再多说了。
虽然现在天下势力分割,但那些无不是大强豪族,一些小民,应该不会生出生出什么乱子。
*
罗袖听了几乎一天的苍生播报,苍生做了个实时的统计,每做好一个地区的难民统计,就会给她播报一声,弄得她这一天都不好意思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也就中午的时候逮了几只黄雀,给自家侄子侄女们做了烤黄雀。
此时的罗袖已经了解到家中是不吃午饭的,今天便没回去,一直和张平那些人挖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