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点点头:“自然人家都商量好了,你们就不要管了,派人盯着就好。眼下,咱们要忙回京的事情。那两百万两白银,想必已经在应天城中,往无数人流口水了吧!”
……
应天城。
最近户部,很受大家的追捧和欢迎。
户部衙门前的门槛石,几乎都要被踩没了,却依旧是挡不住,各部司衙门里的来人。
而在户部主管的官仓,若不是户部尚书夏元吉紧急请求,从锦衣卫调来了整整一个千户所的缇骑,只怕也要被那些杀气腾腾的京官们给冲翻了天。
不为别的。
大明朝的财神爷,皇太孙殿下,从两淮弄来了三百多万两白银,其中有足足两百万两,已经被解送到户部官仓里头。
财神爷。
是最近应天城中的官员,对皇太孙的宠溺小爱称。
没有人会不喜欢,能给南疆送去一百多万两银子后,又能给朝廷拉回来两百万两银子的人。
甚至期间,有人提议,是不是可以再从两淮收上来一笔银子。
若不是留守内阁的杨士奇,怒而申斥,只怕这些人恨不得,一个个都要带着麻袋,去两淮抢银子了。
财帛动人心。
两百万两银子,进了户部的官仓,意思自然是要拿给朝廷各处支用的。
总不能,让这些可爱的小银银,被藏在库房里生霉吧。
也正是因此,应天城中各部司衙门的官员,天天没事就往户部衙门里窜。
反正,大家的衙门,离得都很近,不过是走两步的事情。
大伙的热情很是高涨。
然而,户部尚书夏元吉,却只能是无能狂怒。
两百万两是在户部的官仓库房里,但一起回来的,还有皇太孙单独给户部的一份书信。
信上写的很清楚,谁要是敢在皇太孙没有回京之前,擅自动了这两百万两银子,往后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这话很有意思,能有好几种解释。
一是说,皇太孙往后还能弄来源源不断的银子,但这次谁的手乱伸,以后的银子就彻底没戏了。
二是说,现在敢动,就回家歇着吧,以后再也不用眼红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了。
信上,结尾还特别提醒,要夏元吉守口如瓶,不得外传。
这下可是愁怀了老尚书。
他要是能拿着皇太孙的手书,给那些被银子冲昏了脑袋的同僚,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夏元吉觉得自己还足够年轻,万不想这个时候,得罪了大明未来的继承人。
然而,他能将各部衙门的小官小吏,拒之门外。
却绝不能将各部尚书,乃是于……监国给挡在户部门外吧。
……
户部衙门里。
正堂里,户部尚书的位子,已经被监国朱高煦,霸道的占据。
尚书夏元吉,只能是无奈的坐在下首左首。
对面,是一名年近六十老倌,工部尚书宋礼。
看着闯上门的两人,夏元吉也只能无奈的唉声叹气。
朱高煦的地位比他高,让他无法指摘。
宋礼老倌儿的年纪,又比他年长四五岁,他也不能指着对方鼻子骂。
夏元吉借着喝茶的机会,侧着头往外面看去。
衙门里那些个废物,一看到监国和工部尚书上门,一个个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独独就留下,他这位劳心劳力的尚书大人,在这里独自面对狂风暴雨。
坐在上方的朱高煦,眼看着夏元吉装聋作哑,不得不沉声开口:“夏维喆,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两百万两银子,你今日必须交出来!”
维喆,是夏元吉的字。
听到监国开口相逼,夏元吉手中的茶杯,差点衰落在地,他苦着脸道:“监国,您是知晓的,朝廷用度,早有定数。如今南疆已有上百万两押送过去,可解南疆征伐短缺。天下四方生平,无灾无难,哪里还有用得到银子的地方啊!”
官场老手,夏元吉看似无法,却拒绝的很是坚定,让朱高煦找不出漏洞来。
朝廷的用度,也确实是每年提前都会做好计划的。
财政预算,并非后世独有。
古人的智慧,早就告诉他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提前计划。
前些日子,朝廷最缺钱的地方,就是正在南疆征伐的十数万大军。如今有一百多万两,从扬州直接押送到南疆,朝廷基本没有急缺用钱的地方了。
朱高煦一时被怼的无语。
然而,坐在夏元吉对面的工部尚书宋礼,却是冷哼一声:“夏维喆!你放屁!小老儿莫要以为坐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就能一手遮天!”
谁能想到,早已儿孙满堂的工部尚书宋礼,竟然也会有这般粗暴的时候。
夏元吉被骂的一愣,近来受的气,也一下子就上来了,伸手指着宋礼:“宋大本!你不要在我户部倚老卖老!说谁一手遮天呢!监国就在这里,你宋大本倒是说清楚,老夫怎么一手遮天了!”
宋礼不忘分毫,站起身一甩衣袖:“夏维喆,老夫问你,陛下如今在做什么?”
“陛下在巡视北平……”夏元吉忽然气势一短。
宋礼冷哼一声:“你夏维喆还知道啊!陛下在北巡,为的就是朝廷营造北平的事情!陛下北迁之意,你我都知道,若是将那两百万两,用于此事,我工部敢打包票,提前两年完成所有的事情!”
宋礼有句话没有说。
那就是,北平城,如今已经基本到了收尾的阶段。
有两百万两注入,加派工人,采购物资,提前两年完成,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夏元吉听到这话,却是满脸愤怒:“宋大本,老夫万万没有想到,你个老匹夫,竟然是这样的人!为了献上谄媚,要拿两百万两,去讨陛下的欢心!如此奸佞之人,老夫必将上奏弹劾!”
“有本事,你夏维喆去告啊!”宋礼撇撇嘴,转身喝了一口茶,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夏元吉被气得,伸着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宋大本,老夫羞于汝同朝为官!只要老夫在户部尚书位子上一日,你宋大本,就休想从老夫手上,拿走半分银子!”
坐在上方的朱高煦,听得是一时头大。
他不过是想要从夏元吉这里,拿上几十万两,将沟通南北的运河,以及秦淮河道,修缮一下。
毕竟老爷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回来了。
若是老爷子看着河道整齐,再知道是他做的好事情,必然是要赞许一番的。
怎么到了宋礼和夏元吉两人这,就几乎成了血海深仇的场面。
然而,眼看着两个加起来过百的老倌儿,他不得不苦笑着脸站起身。
“二位!二位老大人!”朱高煦提高音量:“二位听我说,都是同朝为官,万不可因朝政动怒。银子事小,若是两位老大人身子气坏了,本王可担待不起。”
那边,宋礼显然没有听见朱高煦的劝阻。
这厢,夏元吉似乎有抄着茶杯,当武器的意图了。
朱高煦都快要哭出来了,要是这两位真的出了什么事,老爷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当药引子,给两人下药治病。
他人已经从上面走了下来,伸着手拦在了快要掐出火来的两人中间。
“银子的事情,咱们往后再说!等大伙都心平气和了,再谈这个事,您二位意下如何?”
说着,他连转脑袋,看向两人。
夏元吉哼哼着,双臂环绕,侧过身子,表示不愿意搭理对面的宋礼老匹夫。
宋礼似乎火气不要,无奈朱高煦伸手挡在了他身前,只得是准备抬脚,就要踹过去了。
朱高煦被吓得一惊,连忙抱住宋礼,就往户部衙门外面走:“我的宋老大人哇!这大热天的,您可快息怒吧!宫里头一早镇了些果子,您与我一同品鉴一番。”
拉着宋礼往外面走,朱高煦还不忘回头看向户部正堂里面:“夏大人,你且等等,本王回去了就让人将东西送过来,与老大人消火!万万不可再动怒了啊!”
“本官羞与匹夫争斗!”夏元吉冷哼一声,彻底背过身。
被朱高煦抱在怀里,拖着往外走的宋礼,同样冷喝一声:“老夫不齿为伍!”
“好好好!咱们不一起,不一起!”
朱高煦满脸汗颜,脚下再不敢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