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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八船复八砦

宇喜多直家派往最外围的守军,本就是些羸弱杂兵,缺衣少甲不说,士气更是低落。

见得军中大将浑身鲜血的狼狈逃回,本就是惊惧莫名,这回蓦然遭受突袭,那里能够来得及抵挡。

只听得“刷刷刷”之声不绝於耳,却是不知有多少箭矢,几乎不分先后地射中了他们,惨叫声随即而起,栽倒栅门口哀嚎不已。

乌云中滚过的闷雷,尖锐的惨叫,混在一起,将整个北门处尚还不明变故的守军彻底惊醒。

领队的清水宗长抓住栅垒中守军多有伤亡,不知敌踪何在的空当,一叠声催令郎党,十几名郎党背弓挽刀,两人并列,跳荡而上,挥刀猛力砍杀,直接将栅门夺下。

马场职家眼见颓势无法挽回,只得抛下垒内的二十几名杂兵,独身继而往五十步外的第二道壁垒逃去,仍由他们被尽数砍杀。

山下向上猛攻的中岛辉行,为报被儿玉党这帮贼寇多次击败的耻辱,同样是催促部众搏命,两相会合后,将山道处的埋设的鹿角拒马、堆积的挡路乱石移开,便往山腰处的兵砦发动攻势。

今夜攻山,儿玉党因雨夜疏于防备,开战确实顺利,然而也正如他之所忧,在清水宗长为首的破袭队,凭借破袭之威,势如破竹的夺取几座栅垒后,便被死死拦截在了山腰处的兵砦,寸步难进。

山腰的这三个木石垒塀,各有约三十来名守卒,互为掎角之势,封锁住登山道路。

因为前几座栅垒内的守军拼死阻挡,为他们布防争取了一定的时间布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纷纷撑起木楯,接连抵住了两波强弓劲矢,之后推动滚石、檑木碾压下来。

清水宗长力大,即便雨夜攻山仍旧披了大铠,带着一二十个重藤弓手再度翻过第二道栅垒,正好向上拼杀,仰脸看到木、石落下,忙不迭急往后退。

有两个反应慢的藤弓手没能及时退回到第一个壁垒下边,被木、石击中,一个被砸中胸腹,一个被砸中了头,立时横死当场。

虽有清水宗长躲在栅垒后面,这些个滚木、檑石没能继续向下滚落,可对面已然严阵以待,再往发动冲攻,必然还是要被似方才那样击退,一时间北门处难以为战。

马场职家厮杀半宿,坐在地上呼呼喘息,结果一名守兵送来祛寒的干辣椒,塞进嘴里咀嚼几口便吞下肚,看得周遭几名儿玉党足轻很是惊讶。

这干辣椒是让他捏碎以后,擦拭身子取暖的,却不想马场职家理会错了,直接给吃了下去,辣子在胃里一阵灼烧,

带上来的热气,让他觉得舒适许多,不过随即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宇喜多直家赏罚严明,只要肯用命,从来不会在恩赏方面有所短缺,不过反过来,丢失城砦的罪责也是很大,一想到自家连丢八砦,马场职家便觉得头痛欲裂。

先前折损百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三十捆打,连躺了数日才算勉强下地行走,这回死伤两百人,估计战后要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想到此处不免得大声咒骂,愤恨这中岛辉行这厮怎么专门跟自家过不去。

这咒骂声随即惊动悄悄摸黑匍匐的敌军,误以为暴露的藤弓手,立刻起身开弓,招惹一阵箭矢。

两三名靠坐在垒塀上的足轻应声倒地,反应过来儿玉党守兵,赶忙抛石坠下,声震隆隆,碾过遍地的尸首和重创垂死的伤兵,砸中已经拔刀冲上的备中兵。

遣下山去的长足众,终于回报,东面的江岛渡口也丢了,“小人远远观看,幡旗密布,同时西面的村落内也是一样,人数似乎更多,似是本阵所在。”

“可有从海上而来的敌军?”

“没有,渡口已经失陷,我军乘船退往江之岛,敌军正在布置沟堑,设栅防备。”

江岛渡原本是座海岛,只不过随着穴海渐退,这才逐渐与陆地相连,每次退潮之时,部分浅滩便会露出於岸,海水仅没膝盖,常人步行即可通过。

今夜恰好是退潮,长船贞亲见状不妙,赶紧命人先将船只退往海岛,随后领兵断后,涉水退走。

“三面派兵设防,庄为资这是想将我等笼困在山中。”明石景季虽然军略不行,但是纸上谈兵的见识还是有点的,不免纠结万分。

冈家利说道:“和泉守,我愿带兵出阵将渡口给夺回来,会同刀匠反冲敌军一阵,必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夜袭,更像是临战之前的袭扰疲敌之计,交战半天,从传回来的军情中可以得出,来袭的备中兵的确精锐,人数却并不算多,本阵军势尚未出动。

宇喜多直家心念电传,明石景季、冈家利两人所说不无道理。

幡旗密布,却又不主动出击,江岛渡口那处的敌军或许是疑兵,军势实则不多,毕竟庄为资还在同三村家亲对峙,未见得真敢抽调数千之众前来围攻。

但是也很难说不是庄为资在故作疑阵,布下连环圈套,用计赚出一部分儿玉党兵力出城往攻,江岛渡口平坦,包围设伏自然是要比冒雨攻山来得省力的多。

想了想,还是否决了冈家利所言,传令:“着令马场职家率众趋行,夺还山中旧砦,重新布防,将功赎罪。”

又对明石景季说道:“夜黑风大,雨势急切。我军守山已是吃力难当,万万不可派兵轻动。飞驒守且代我巡视城内,安抚人心。”

明石景季见自家留在城头,派不上什么用处,便就领命而去。

龟山城毕竟废弃多年,城头上望楼多有残破,虽然这两日得人简单修补,仓促间难免无法做到完好如初。

乌云压顶,闷雷滚滚,密集的雨点好似瓢泼一般坠打而下,大风一卷,掀开望楼上方铺盖的一处草席,积水哗啦落下,倒灌倾泄而入,溅得人满头一身,冰寒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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