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庭这时又感觉到有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并不是一直盯着她的那个男孩。
朝左前方抬起了眼,正好抓住络腮胡看她的,那种叫人恶心的猥琐目光,心里顿时更加不爽,瞪圆了眼问道:“你总看我做什么?”
“我,我,”本来花满庭看过来的时候,络腮胡就已经慌得四处乱瞟了,这一被问出来就更慌。
但毕竟是在街上混过,面对一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是努力稳了稳心神,拿出了平时的无赖样,“你不是也一直在看我,才看到我看你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花满庭冷笑了一声,心想跟我耍无赖你算找错人了!“第一,我没有在看你,是在看鸡;第二,我不看你,也能知道你在看我。”
“小娘子,不要害臊么,是不是被哥哥给迷倒了。”络腮胡说了几句就上了头,以为是在某条平时都不大有人愿意去的偏僻破败的小巷子里。
飘了。
下句话还没说出来,直接就被堵在了嘴里。嘴唇被粘在了一起,怎么使劲儿都张不开,眼皮也被粘住了,睁都睁不开。
还没来得及惊恐,就感觉身子腾了空,被人抓着腰带举了起来,然后像是块破抹布给甩了出去,一声闷响,落了地,往前滚了好几圈儿才停住。
天旋地转的还晕着,又被人给按趴在地上,双手背过去,双脚勾上去,捆一块儿了。
就是倒着的四脚朝天,这个姿势非常别扭,很难受,尤其是对柔韧性不是很好的人更不友好。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都没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半晌,络腮胡才后知后觉地嗷嗷了起来,都是堵在嗓子里的闷声。
耳边传来冷冷的女声,“你当我是眼瞎,还是脑袋有问题?!”
络腮胡特别想大声回应,姑奶奶,是我有问题。
可他只能哼哼。
心里不住地后悔,真是大意了,那确实是个小姑娘,可也是个修仙的姑奶奶,还是个公主,是个扬言要把这个鬼地方踏平了的公主。
跟普通人打架都十次有八次得靠跑,得罪一个公主加修士干嘛!
嘴欠!
被络腮胡嗷嗷得很烦,花满庭手上团起淡粉色的烟雾,谢子隐却已经甩过去了一道白色烟雾,顿时没了声音。
把络腮胡的小舌头给封住了。
花满庭觉得非常解气!
心里的不爽也一扫而空。
笑着跟谢子隐对视了一下,挑了挑眉,对方也笑着冲她挑了挑眉。
心想,谢子隐虽然有点儿生气,但还是会护着她。
络腮胡的嘴和眼都是她封的,其他都是谢子隐动的手。
而且这手动的,正合她意。
时机把握得刚刚好,络腮胡话音刚落,谢子隐就窜了起来,根本没用仙术,直接人肉上手揍。
花满庭也觉得,用仙术打架,特别不过瘾。
其实不靠仙术,单靠武功,她一样能把络腮胡打得满地找牙,但她一直谨记着哥哥的教导:在外面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能仗着自己是公主,出身修仙之家就欺负别人。
嗯,尽量。
*
谢子隐回到座位上,又端起了汤圆。
“殿下,皇贵妃不让你晚上吃太多黏食,而且今天晚饭吃得也不少了。”伺晨劝道。
谢子隐横了伺晨一眼,伺晨立马闭了嘴,低着头,却还是在喉咙里乌鲁乌鲁地说完了,“你会胃疼的。”
谢子隐就当没听到,回过头打算继续吃,结果发现碗上面罩着一层淡淡的粉色结界,上面还有三个字:“别吃了”。
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花满庭正看着他,竖起一根手指冲他摇了摇。
古灵精怪。
防御结界都叫她玩出了花样,还能充当写字板了。
谢子隐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放下了碗和勺子。
“哎哟,”黑衣女人又下了楼,差点儿踩到了地上的络腮胡,“这是怎么的了。”
黑衣女人仔细瞧了瞧,捆着络腮胡的居然是一根捆仙索,用来捆他,真是浪费。
“这是惹到公主了吧,”黑衣女人说着一挥手解开了捆仙索,弯腰拾起捧到了谢子隐面前,“殿下消消气,咱们玩个游戏,他若玩不好,我替你和公主罚他。”
谢子隐跟花满庭对看了一眼,手悬空轻轻一拂,收了捆仙索。
络腮胡还在地上蠕动着没爬起来,被捆了这么一会儿,关节就跟被折断了似的。
黑衣女人皱了皱眉头,揪着他的领子跟拎小鸡儿似的,把他扔回了椅子上,又解了他身上的封禁。
“各位,饭吃了,甜点吃了,茶也用过了,食儿也消了,”黑衣女人说,“咱们来玩儿个游戏吧。”
黑衣女人说完轻轻拍了拍手,几个壮汉便抬了一面大鼓上来。
这面鼓竖着立在架子上,极大,看着有点儿像战鼓。
“今天玩击鼓传花,但不行酒令。”黑衣女人说,“游戏叫‘别对我说谎’。玩法很简单,鼓声停,花传到了谁的手里,就随机抽一个问题,然后自己回答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声势浩大地把人抓过来,不可能就是为了请大家吃饭玩游戏,一定有所图谋。
未知,更让人恐惧。
黑衣女人接着说道:“回答问题,一定要说真话,否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严厉的惩罚?
一听这个,人们的脸上变得更加惊恐起来,刚才铜鼎的巨响犹在耳畔,老头儿被拖出去的情形也是历历在目。
若不是怪响停了,怕是早晚都要跟那老头儿一个下场。
在巨响里,连修士都可以瞬间失去抵御能力,仙术失效,只能乖乖服从。
杀人不见血。
这种方式,真是闻所未闻,恐怖至极。
话不多说,黑衣女人把一个绸缎扎的大大的红花丢给了坐在最边上的络腮胡,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鼓声开始,你就往左边传。”黑衣女人说,然后又对着所有人说了一句,“你们收到红花都向左传,只要鼓声不停,就一直往左传。鼓声停止就不能再传,就算是扔出去了,也是由他回答问题。”
黑衣女人慢慢绕着桌子走,“不要妄图耍小聪明,我可是都看得见的。你们说不说真话,我也是知道的。”
“开始!”
得到命令,拿着鼓槌的窈窕女子便甩开手臂“咚咚咚”敲了起来。
一声紧过一声,像是催命一样。
络腮胡还愣着,瘦高个急得直接从他手上把大红花抢了过来,扔给了谢子隐,谢子隐传给了伺晨,因为老头不在了,伺晨直接丢给了斜对面的姑娘,然后这样按照座位依次传了下去。
转了两三圈,鼓声依然没停。
众人的精神都紧张到了极致。
连谢子隐的手心儿都攥出了汗,他的大脑一直在飞快地运转,猜测着那个惩罚到底会是什么。
这里的主人行事飘忽不定,就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玩闹着过家家,似乎丝毫无害,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显露出狠辣的一面。
实在是捉摸不透,根本想不到会出什么招。
一想到万一花传到了花满庭的手上,出现了危险,他却有可能会因为失去法力而束手无策,就会心慌意乱。
转到第四圈半的时候,鼓声突然停了。
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好一会儿,众人才反应过来,看到那个女娃娃笑嘻嘻地捧着大红花。
红花得有她的两个脑袋大,红得刺眼,她却高兴得很,像是得着了什么宝贝一样。
她的母亲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我可以帮她回答吗?她还小。”
“不可以。”黑衣女人无情地回道,然后把一只签筒放到了女娃的面前,“来,抽一根。”
年轻母亲哭得更厉害了。
“娘,你怎么哭了?”女娃娃拉着母亲的袖子,紧张地问,“是因为没有拿到大红花吗?”
年轻母亲不回答,搂着女娃娃掩面而泣。
“哎,你,哭什么哭,”黑衣女人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哭成这样!”
女娃娃赶紧把大红花捧到母亲面前,“这个,给你。”
因为被点名批评了,年轻母亲捂着嘴努力忍着哭,整个身子抽得厉害。
“你娘不是因为这个。”黑衣女人对小孩儿还算得上温和,如果没有冷言冷语,疾言厉色就能得上是温和的话。
然后把签筒怼到了女娃娃面前,“赶紧抽个签。”
女娃娃也瘪起了嘴,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但还是听话地用小胖手抽出了一根竹签。
黑衣女人拿过竹签读了出来,“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小孩儿,”黑衣女人把竹签丢进了签筒,把签筒拿回了手里,“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是我娘。”女娃娃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嗯,行了。”黑衣女人又开始围着桌子溜达,像个监考老师,“游戏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