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焕也曾为此慌乱无措,可终究还是选择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猜测着,章缨在凡间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八成是不会回到她的方壶山中去的。纵使她恼了他,也或许正在某处眯着眼静静看着他。
他想,他应当更努力一些,早日完成她对自己的期许。这是他答应她的。
他一日都不敢停歇。
果然,今日她便回来了。
…
静默良久,楚焕开口问道:“多日不见,你去了哪里逍遥?”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一句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章缨又卧回了软榻上,摆了摆手,懒懒答道:“逍遥什么呀,我生了场病,在城外林子里睡了一觉。这不,今日刚醒。”
楚焕闻言皱起剑眉:“生病?怎么你也会生病?”他疑惑不解。
“因为我将那相府的二公子揍了一顿呗。”章缨理所当然道:“我将他打得可惨了。”语气还有些炫耀。
“……”
楚焕心中明了。
那日带着满腔怒火独自回宫后,他曾派人去探过相府二公子的底。听闻那二公子自当街纵马之后,就始终卧床不起。
丞相说是府中进了歹人,禀了圣上,命巡防营全城布控。折腾数日,闹得满城风雨,连个歹人影子都没抓到。
亏他还当是哪位身手了得的侠义之士出手教训,却原来这侠义之士就在自己眼前呢。
许久,他开口说道:“做得好。”而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往后若再有此事,交由我办就好。”
章缨没说话,她又睡着了。
章缨自是没心没肺。
可楚焕的心中,冰雪顷刻间消融。
他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她竟是从来没有恼他。只是跑去林子里睡了一觉而已。
是他想多了。
傍晚,章缨醒来,楚焕仍在桌前忙着公务。烛火摇摇晃晃,在他身上打下一片阴影。
“果然是世间难得的贤良之才呀。”她感叹道。
楚焕抬起头,将手中狼毫撂下,活动活动有些僵直的肩膀。而后理了理桌上的公案,站起身来走到章缨面前。
他缓缓蹲下,与她平视。良久,他开口询问道:“可有关碍?”
章缨怔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摆了摆手答道:“自然无碍,揍了一个人而已,又没有害他的性命,睡一觉便好了。”
“如此甚好。”楚焕点了点头:“你似乎长高了些。”他伸手比了比章缨的头。
“是吗?”章缨奇怪道:“揍人就能长高吗?要不我再去……”
“住口。”楚焕打断道。
章缨撇了撇嘴:“有什么关碍,左不过是再睡一觉的事情。”说着,她还抬起手,轻轻捶了楚焕一拳,而后比量了一下自己的头。似乎在验证自己是否还能长高。
楚焕又不想理她了。
他回到自己的卧房之中,和衣而卧。
“睡一觉便好了。”他低声重复着。
睡一觉就好了吗?可你的一觉太长了。闭上眼便是足足一年时间。
你睡个百八十觉,再醒来,我已是一抔黄土、一座孤坟了。
他感慨道。
他从前孤身一人,只觉得岁月漫长、了无意趣。
可如今,他竟也因自己的寿命太短而平白添了几分忧思来。
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