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一直觉得吃饭说话,是一种相当愚蠢地行为。
你说话还有空吃饭吗?
等一回头,菜都被人吃完了,那估计得心痛十级。
一时间,桌席上的气氛有些安静。
但很快,这安静的氛围,被一阵门铃声打破了。
“老爹回来了?”
紗千子疑惑地转过小脑袋。
山崎海觉得不太像。
时间不对,柳源春藏晚上喝酒,尽管从未夜不归宿,但最起码九点后才会回来,一般是他去开门扶人进来。
现在这个点还早着呢。
“我去开门!”
打工人小野明美很有“眼色”。
但她路过电饭煲时,变魔术般摸出个饭盆,顺路又给自己加了碗米饭。
然后她就这么端着饭盆,一路小跑到了门口,隔着门问:
“你好,这里是柳源道场,请问哪位?”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自语道,“柳源道场吗?那看来是没错了。”
说完,他又对里面的小野明美说,“鄙人芦川株式会社的区域经理坂本桐马,有事情想和柳源道场的家主相商。”
小野明美不敢做主,手里端着饭盆,心急着回去吃菜的她转头朝着柳源梨绘大喊,“大姐头,是找柳源老爹的。”
魂淡!
别叫我大姐头啊!
柳源梨绘心中恼火,脸上却是笑容明媚,“明美酱,老爹不在,你先让客人进来吧,柳源家不能失了待客之礼。”
“好的好的!”
小野明美点头开门。
打开门后,她不由一愣。
门外,站着几个穿着花衬衫黑色西装的人,后面有个年纪比较小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
领头的那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穿着米白色西装,搭着酒红色衬衫,脚上一双干净的白皮鞋,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琥珀色墨镜,留着板寸头发瞧着有些生冷。
小野明美虽然是奈良县乡下来的,但很喜欢看晨间剧的她立马意识到这些人的身份,不由惊讶地脱口而出:
“你们...你们是东京的坏蛋?”她似乎没怎么见过东京的黑帮,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居然还有些惊奇地打量着。
门外,坂本桐马看着眼前这个端着个装满米饭的饭盆的女生,心中也略感惊奇。
他想了想,开口说,“抱歉,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你们在吃晚餐吗?”
“嗯嗯!”小野明美点头,忽然又问,“要一起吗?”
这话一出,门口顿时安静了。
这些人去过这一带不少商家,还从没有人回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吃饭的。
如果不是眼前这女人脑子有问题。
那就一定是在戏耍他们!
可恶!
后面那个头上扎着绷带的黑西装雅库扎,脸色微微一变,就要上前呵斥。
坂本桐马却好似身后有眼睛一般,突然抬手竖起了两根手指。
那人见状居然打了个哆嗦,又一下子赶紧低下了脑袋。
这时,长屋正门餐桌上的众人也察觉到了门口的情况。
大师兄山南定之助最先起身,面色微沉地走了过来。
他身形高大,体格健壮,走起路自有一股劲风扑面的气势。
柳源家三姐妹也纷纷放下碗筷,跟在后面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紗千子低头拿起手机,悄悄地给谁发了个信息。
到了门口,山南定之助还没开口,后面的柳源梨绘就讶声叫道,“是你?”
门外的几人中,尽管对方头上扎着绷带,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人就是在附近巷子里收她保护费不成,反被教育的紫毛雅库扎。
“看来柳源小姐还认识他。”坂本桐马语气似笑非笑地说道。
“当然...不认识,我...我才不认识他。”
柳源梨绘有些心虚的否认。
她悄悄地偷瞄了眼山崎海,后者脸上神情没啥变化。
但柳源梨绘还有些疑惑。
当时她只是和那些小混混雅库扎只是简单交手,有意避开了头部这些重要部位。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实在搞不懂这会儿怎么头上都缠着绷带找上门了。
难道是要碰瓷讹诈我?
可恶!
早知道就打痛一点了。
这时,山南定之助再次往前踏了一步,比坂本桐马高出半个头的他居高临下,语气认真地问,“你好,我是柳源道场的师范代,请问发生了甚么事?”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给柳源小姐道歉的。”坂本桐马声音不急不缓,打了个响指。
身后那个缠着绷带的年轻人,突然扑通一声,双腿并拢跪倒在地。
只见他两手聚拢放于大腿上呈正座之姿,身体前倾、上半身抬起直至额头磕地,朝着柳源梨绘摆出了一个曰本最大程度表达歉意、请求谅解的“土下座”。
柳源梨绘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看了看那个绷带男,又看了看坂本桐马,没搞懂什么状况。
坂本桐马缓缓摘下墨镜,挂在西服前的衣袋口,众人这才第一次看全他的脸。
客观地说,坂本桐马的相貌并不像是传统黑帮那样凶神恶煞,他五官立体,剑眉星目,甚至能称得上有几分忠义正气。
“现在可以进去聊聊吗?”坂本桐马笑着问道。
曰本是个讲究礼节的国家,他说完,有些心虚的柳源梨绘还没来得及说‘没什么事你们还是请回吧’。
旁边的二女儿柳源瑚夏就开口清声道,“客人请进,不过我们还在用餐,如果有事相商,麻烦你们稍微等一下。”
坂本桐马微微颔首。
“那是自然,唯风月与美食不可辜负。”
他说完,就看到角落的小野明美也煞有介事地跟着点头,不由莞尔一笑。
是个有趣的道场啊。
看来今晚不会太无趣了。
......
既然要招待“客人”,山崎海就不能闲着了,他每天的工作里就包括接待来道馆看看考虑是否给孩子报名的家长,给客人端茶递水。
这会儿他微微躬身,将坂本桐马一行七人引进了讲武堂里的会客厅,然后走到茶几拉开抽屉,几种常见的茶叶罐摆放在抽屉里。
转头问,“您好客人,请问喝什么茶?”
从被引进门开始,坂本桐马就一直打量着这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对方最吸引他的不是那出众到可以当偶像的相貌。
而是那一双眼睛。
仿佛有澄澈的天空在里面蔓延。
此时,听到山崎海的话,坂本桐马笑着摇头。
“小哥不用费心,我喝荞麦茶就可以。”
山崎海也不多说,点点头,关上抽屉,去旁边的茶水罐里打了一壶免费供应给每天来练剑学员的荞麦茶,又来到坂本桐马身旁斟上。
他带来的其他六个人,都束手站在两边,看样子是不需要喝茶的。
坂本桐马端起杯子,在升腾的热气中先用鼻子嗅了嗅扑鼻的荞麦香,然后抬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沉吟了下,忽然笑着对旁边添水的山崎海说,“这杯茶让我想起了刚来东京的日子,那个时候我当过出租车司机,当过搬家工人,也兼职做过拉面馆学徒,每天最开心的就是下班的时候舒舒服服地灌一壶荞麦茶。”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小哥是道馆里的人吗?”
面对对方的搭话,山崎海没想那么多,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太坏的印象。
他只想着定之助大师兄他们快点吃完饭,打发走这些人,好让他早点下班,回房间完成功课,然后开始一天的“吸水”修习。
业精于勤荒于嬉。
山崎海吸取了前世获得无名法决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幸客死他乡的教训,时刻提醒自己在这个充斥着剑道强者和能力者以及凶兽出没的世界,他的力量还很弱鸡。
因此他必须要努力努力更努力,每天睡觉的时候都在修炼,一刻都不曾放松。
于是山崎海点点头。
“是的客人,我在道场里打工。”
坂本桐马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了长屋侧面正对着的庭院。
屋外,夜空中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点,屋檐滑落的雨水逐渐形成一面坠下的珠帘。
庭院池塘里,才露尖尖角的荷花被打的花枝微颤,池塘旁的惊鹿忽然“嗒”一声,让人在这寂静雨夜里有种心神空旷的感觉。
“是个不错的道场啊。”坂本桐马感叹了一声。
“您谬赞了。”
柳源瑚夏的声音传来,身后还跟着山南定之助等人。
她们说是去吃晚餐,可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真吃,山南定之助只是找柳源梨绘私下里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噢,倒也不是没人真吃。
小野明美这会儿边走边揉着肚皮。
似乎就吃得挺饱的。
不过她倒也讲义气,吃饭的时候听说道场可能有麻烦,平时吃完饭灌一壶荞麦茶就溜的她干脆地留了下来,拍着沉甸甸的胸脯表示要和柳源道场共进退。
听到柳源瑚夏的谦虚,坂本桐马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大师兄山南定之助携着柳源家三姐妹,在坂本桐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山崎海和小野明美站在一边。
他们俩都算是外人。
山南定之助声音平稳而又礼貌地问,“既然已经道歉了,不知道坂本先生今晚来这里还有什么其他什么事情要找家师。”
“说起来还没正式介绍。”
坂本桐马避而不答,起身微微弯腰,右手一伸,身后一个戴着眼镜的西装男拿出一张卡片放在了他的手中。
他转而双手拿着名片,微微弯腰递给了对面的山南定之助,“鄙人是芦川株式会社的区域总经理坂本桐马,这是我的名片。”
山南定之助接过名片,视线扫了下,“抱歉,我没有名片,我是柳源道场的大师兄山南定之助。”
“幸会,今天来,其实是有件事和柳源家主商量,不知道山南桑是否能够...”
坂本桐马话没有说到底。
旁边扎着丸子头的柳源瑚夏出声清声道,“父亲说过,他不在道场的时候,道场里的事物可由山南师兄全权处理。”
坂本桐马闻言倒是没有意外,嘴角微微一笑。
“这样的话,那我就直说了,鄙人刚接手清河町这一片商家店铺的安保业务,听说这一带道场比较多,有一些商铺和道场签了安保协议。”
说到这,他顿了顿,双手交叉在膝盖,沙发上的身体微微后仰,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这本来没什么,商业合作讲究的是自愿,但是有几家居酒屋和我们芦川株式会社的合作还没到时间,就擅自和一家道场签订了安保协议。”
“我派人多方打探,才得知那家道场就是贵方柳源道场。”
“生意嘛,诚信最重要,你们怎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