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布柱坐在主婚车的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在后面是陈英俊和新娘,伴娘薇儿则坐在新娘的旁边。
赵布柱自见了薇儿之后,尽管他在表面上装着非常平静的样子,但是在他的心底里的那一汪平静的湖水却像是刚刚被投进了一颗石子,那涟漪越来越大,晃动的他整颗心都在沉沉的泛着酸涩,使他刚刚舒畅的和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添了几分堵。他是万万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了薇儿,自圣诞节一别之后,整个假期他都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她,想不到今天却在这里不期而遇,并且自己刚才还在无意中的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赵布柱透过汽车后视镜观察着后面的情况,他看见陈英俊和新娘十指相扣,甜蜜的依偎在一起。坐在一旁的薇儿,则是时而低头,时而看看外面。赵布柱就是有些纳闷,在新娘房门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没能听出那薇儿的声音来?否则自己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坐在后座的薇儿,表面上也是装着一副非常平静的样子,她时而低头,时而看看外面,其实她的内心也与赵布柱的内心一般,心中的那一泓湖水早已是惊起了阵阵涟漪,只等着那一阵风的到来就要掀起巨大的波澜。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赵布柱,赵布柱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这一细微的动作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自圣诞节一别,她去赵布柱家找过他几次,但是她感觉到赵布柱似乎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自己,这让她甚为苦恼,有些无言的悲伤。
“叭叭叭……”汽车喇叭声一阵又一阵的响起,还有那沿路的爆竹声,以及吹鼓手的奏乐声,全部都混合在了一起,颇为热闹,也透着喜庆。
陈英俊坐在主婚车上,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新娘,又看了看新娘那渐渐隆起的小腹。他知道新娘已经怀孕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但是他也知道新娘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想到这,陈英俊的内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非常不是滋味。
陈英俊仰面看了一眼车窗外,车外锣鼓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汽车的喇叭声全部混合在一起,热闹非凡。
但在陈英俊的内心,此时却是异常的平静,他内心没有一丝丝的喜悦之情,反而有些忧郁,他的内心的平静与忧郁跟外面这喜庆而又热闹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内心之所以如此的平静而又有一丝丝的忧郁,是因为他知道,在这看似热闹的婚礼的背后,其实彻头彻尾的都只是一场骗局,或者说这场婚礼,只是他与新娘之间各取所需,彻头彻尾的,其实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似乎比先前又多了许多,到处都在堵车,特别是车辆汇集在红绿灯或者交叉路口时,本来宽阔的马路一下子就被堵得水泄不通。这个时候,汽车就汇成了一条条长龙,马路直接就变成了停车场。车也拧成了疙瘩,司机们都烦躁不安,喇叭声更是响成了一片。迎亲的花车在拥堵的车流中钻来钻去,锃光瓦亮的大奔、车轮不时还要陷进路边的烂泥坑里。这份狼狈呀!这个惨啊!
有的迎亲车队也被冲散,到处都是绑花的迎亲车辆,大家只好各自想办法突出重围。交警也在路上执勤,指挥着交通。但是交警的人手似乎是明显的不足,在这混乱的场面下也有些无济于事,有些新郎和伴郎也都跑上跑下,被迫临时协助交警指挥着交通。
陈英俊他们这一迎亲队伍,车少,也是左突右击,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克服了重重障碍,突出了重围,花了近两个小时才从终于从新娘家穿过了县城。车队过了县城,才终于到了县城通往魏庄的这条道路上来。幸好,车队没有被冲散,都跟了上来。
迎亲的车队行驶在县城和魏庄之间的这条县道上,这条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虽多,但是倒也不算是太拥挤,只是偶尔在路口稍稍有些堵车,等上个三五分钟便也就疏通了。看到道路不算太堵,还算顺畅,大家紧张的心也都松懈了,暗自庆幸。
陈英俊这边的迎亲车队是清一色的红色桑塔纳轿车,大家一起打着双闪。迎亲车队规模虽然不大,但算是颇具特色,特别是统一的红色,透着喜庆,象征着日子红红火火。
车队终于从县城到了魏庄,然后又从魏庄转入到通往陈英俊家这边的这条乡村小道上来。大家都认为很快就能到家了,车上,跟着陈英俊来的那些年青小伙子中,有些人已经在心中谋划着等会到了婚礼现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考虑着怎么样,用什么方法才能吸引住年青姑娘们的目光,引起她们的注意力,让她们对自己感兴趣。如果表现好的话,说不定就能促成一段美好的姻缘,因为在农村的婚礼现场,向来都是未婚男女相亲、成就好事的主阵地。
而新娘带来的那些闺蜜中,有些大姑娘也有些心猿意马了,也在心中盘算着待会儿到了新郎家,定要睁大了双眼,擦亮眼睛,好好的物色物色,看看哪个小伙子看着顺眼,哪个小伙子表现最为优秀,哪个小伙子能够中自己的意。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这次就可以遇到意中人,甚至找个如意郎君也未尝可知。
就在大家都在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迎亲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大家都认为到了这里,肯定再也不会出现堵车现象了,也就没有太多的担忧。见车队停滞不前,陈英俊连忙下了车,想要查看一下停车的原因。赵布柱见陈英俊下了车,便也急忙跟了下来。一下车,赵布柱这才看见一个庄家汉领着几个妇女站在道路中间,堵住了去路。
堵在路中间的那几个人见陈英俊和赵布柱下了车,便连忙迎了上来,瞄了几眼陈英俊,喊道:“你就是新郎吧,我们要吃喜糖!”
陈英俊满脸堆着笑,连忙把烟递上去,满口应承道:“好,好,喜糖,我马上就让人拿喜糖来。”然后看了一眼赵布柱。
赵布柱会意,立马跑到车上,抓了几把喜糖过来,和陈英俊一起分给了那几个人。这种情况,在农村也是常有的事儿,这边叫婚闹儿,说是越闹越发,也就是图个开心和热闹。婚闹儿,无非也就是要点烟抽,吃点喜糖,一般都会点到为止,不至于太过分。大家都以为这些人既然抽了烟,又吃了喜糖,这事儿就这样差不多了,该放行了吧。谁知道那庄稼汉和几个妇女接了陈英俊递上来的烟,又吃了喜糖,这还没完,各个又都伸开手来,叫嚷着还要烟。
陈英俊没法,这大喜的日子,烟就烟吧,便把手上的一包整烟随手就递给了那庄稼汉。
那庄稼汉接了,嬉嬉笑笑,倒是不闹了,站到了一边。但是,谁知道那几个妇女却依然伸出手来,齐声嚷道:“我们也要烟!”
见那几个妇女伸手要烟,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我去!什么时候,女人也都这么豪横了?大家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但是大喜的日子也不便发作,陈英俊只得让赵布柱把烟分给了众人,一人一包。
那庄家汉和妇女见自己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见好就收,便让出一条路来。
让出了路,迎亲队伍这才得以重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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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朝着陈英俊家这边驶来。
道路两旁是宽阔的原野,现在已是春天了,阳光明媚,万物复苏,小草带着泥土的芳香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一丛丛,一簇簇,星星点点的分布在广阔的原野上。柳树抽出了细细的柳丝,上面点缀着淡黄色的嫩叶。在池塘里,在田野上,在天空中,到处都焕发着勃勃生机。道路两旁除了广阔的原野之外,还分布大大小小的村落和农田,田里都长满了细嫩的绿草,还有犹如镜面一般的池塘,泛着金光。
赵布柱坐在车上,远远的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水库,水库里的水此刻正泛着微波,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看到那一汪泓水,赵布柱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想起了在水库里游泳的场景,一下子又仿佛回到了那快乐的少年时光。然而转眼间,儿时的伙伴陈英俊就要结婚了,这让赵布柱一下子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心中不免生出了无限的感概。
车队走着,驶着,坐在车里都可以看到陈英俊的家了,那栋老式的两层楼房。迎亲队伍眼见着就快到陈英俊家了,这时迎面却也来了一个庞大的车队,足足有十多辆车,清一色的黑色,看那车队的装扮,应该也是迎亲队伍。
车被堵住了。
“叭叭叭……”
“叭叭叭……叭叭叭……”双方司机都打着汽车喇叭,都希望对方让一让,这急促的汽车喇叭声里透露出主人急切的心情。
但是喇叭接连响了几遍之后,双方谁也不愿意先让。这路实在是太窄了,所以这避让并不是说只要把自己的车靠在路边就可以了,而是必须要整个车队都往后退,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这样对方的车队才可以通过。如果是一辆车倒还不算十分的麻烦,但是对于整个迎亲车队来说,那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双方都焦急的等待着,几通喇叭打起来,但是谁也不肯主动让出一条道来,渐渐的双方的心里多少都有了些气,失去了耐心。
这时,对面主婚车车门打开了,只见一体态肥硕,膘肥体壮,富态横生的大汉走下车来。那大汉胸口的口袋上插着一朵花,梳着酷炫的发型,模样上倒是一副新郎模样的打扮。但无奈脖子上却挂着一条拇指般粗的金项链,这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大汉脖子上的那金项链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似乎在告诉大家这主人的豪横和富足。那胖新郎的身后跟着几个人,一起走到陈英俊的婚车旁,敲着车玻璃,对司机说道:“兄弟,劳烦你们让一让!”一边说一边把烟递了上来。那胖新郎的话虽然说的客气,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语气中却透着几分责备和不容置疑。
司机没有接烟,一言不发,主人不发话,也不敢擅自做主,只是拿眼看着陈英俊,征求他的意见。
陈英俊推开了烟,说道:“兄弟,不是不让,是我们这边实在不好让,我这边让起来更麻烦,我看你那边让一下更为合适一点,也更方便一点。这地儿我熟,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我知道在你们身后几十米就有几个可以避让的空地。”陈英俊此话的用意还是很明显的,意思就是我家就是这一带的,你甭想仗着人多跟我来横的。
对方新郎听了陈英俊的话,面露难色,“兄弟,你看,我们车多,让起来有些困难,你们车少……”
“哦?我家车少就活该?就该让着你们?”胖新郎的这话,让陈英俊有些恼火,有一种被人轻视的感觉,这不是磕碜人嘛!
“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我们大家都僵持在这里,谁也不肯先让,这样下去一定会误了良辰吉时的。毕竟这结婚也是人生大事,误了良辰吉时就不好了。”
“对呀,既然道理你都懂,那你们就应该先让啊!凭什么让我们先让?”陈英俊反问,他有些不爽的看了那新郎一眼,便要下车。新娘和薇儿靠在一起,心里有些发急,生怕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便摇下车窗,叮嘱陈英俊道:“英俊,英俊,有话你好好说啊,千万不要打起来了。”
陈英俊安慰新娘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完,随即便下了车。大家见陈英俊下了车,赵布柱等几个青年也都下了车,跟在了陈英俊后面。
双方凑在了一起,很快便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声音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一个个都争的脸红脖子粗的,谁也不肯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