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顾霜筠便被唤醒。
一阵忙乱之后,巳正,鞭炮声响,顾霜筠凤冠霞帔,由霍禹抱上了大红喜轿。
锣鼓声中,接亲的人群渐渐走远,方才还喧闹热腾的顾府,显得有些冷清。
“老爷,宾客们还等着呢。”柳氏扯了扯顾廷烨的衣袖,低声提醒。
顾廷烨这才收回目光,点了下头,朝府里去。
柳氏望了一眼花轿的方向,目光很复杂。
就在昨晚,老爷在书房哀叹作为父亲,给女儿的嫁妆太少,而她满心苦涩,说不出准备那些嫁妆将她手头最后一点积蓄耗尽,对未来全家人的银钱开支满心忧虑。这时,顾霜筠抱着一个匣子进来了。
当着老爷和她的面,顾霜筠将匣子打开,那里面满满都是银子。而顾霜筠称,这是将顾府准备的嫁妆折合之后的银子。
老爷一脸痛苦,以为她不认父亲,才会不要嫁妆,她却直接出言训斥。
“长了两只眼,只会往上看着政事,不会往下瞧瞧自己府里的境况。”
她给老爷细算了一笔账,从府里人每日吃喝拉撒的必要支出,到檀哥儿在学堂的学费、生活费,与各家各府交际的花费……
“你每个月拿回来的俸禄,根本不够这一家大小上上下下的花销,都是柳氏从嫁妆里贴补。而这些嫁妆,你口口声声说是作为父亲的你准备的,实际上,哪一样是你挑选的?还不都是柳氏准备的。我手里握有我娘留下的嫁妆,还有这些年萧虚怀给的分红,霍禹倾力给的聘礼,你给的这点,有与没有根本没差别。”
“你也别同我说什么心意,真要有心意,你哪怕自己花心思准备一根不值钱的木簪子也礼轻人意重,你就动动嘴皮子,让柳氏费心费力,这算你的心意还是她的心意?”
“当官当到你这个份上,换了别的女人,早跟你吵闹没钱买米了,也就柳氏蠢,把你不通庶务、不会赚钱当成清正廉洁,看你和看神一样崇拜,百般委屈自己不让你有丝毫拮据。”
她丢下这满箱银钱走了,自己满心忐忑地以为定会惹来老爷的责骂,他却在沉默良久后,问起家里的经济情况。
昨晚,难得的夫妻坦诚,畅聊了整晚。老爷甚至提出,是否可以和自己娘家做买卖,行商事贴补家用。
这令一直以为夫君看不起自家是商户的她忍不住落泪,这是欢喜的泪水,再没有什么比得到夫君的理解与疼惜更令她高兴的了。
今晨,她准备将匣子里的银子收置妥当,却发现匣子上层是银子,下层却是金元宝,那价值,比自己准备的嫁妆多出数十倍,根本不是如她所言的折合。
成婚当日各种事项令人异常忙碌,在等待新郎来迎的短暂时间,她终于得以和顾霜筠独处,便忍不住问出疑问,得到的答案却是……
“我随随便便装的,银子还是金子对我没有区别,我都多的是。”
那财大气粗的模样惹人讨厌,如同昨晚口称将嫁妆折合了银子一般,但她的心情却复杂,无法生气讨厌,只是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