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从午时一直到黄昏之后,他都在她身边,两人聊着,她困了就睡一会儿,醒来时他又在她身边睡着。
“你醒了么。”千懿看着容渊沉静的睡颜:“我有话跟你说。”
她觉得有点累了,但想到了一些事情,必须要告诉容渊。
他闭着眼睛,扬起嘴角:“你说吧。”
“若是神君将东澜海交给你,你会怎样。”千懿问:“如今只剩下你了。”
“就算是交给我,也不会是现在。”容渊说:“容越和梵苓王后,他们不会轻易放手。”
容渊起身走到窗前,千懿看着才发觉男人的轮廓不知在何时刚硬了许多:“过去的我本已不想再提,若是她不再动作便罢了,既然她要和我争这王座。”容渊说:“那我想做什么,就无须顾忌了。”
“神君现在说不好很反感你。”千懿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拔除容靖手中的所有权力,况且容靖还是他最喜欢的王子。”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容靖羽翼尽折,还有凡宇圣翼的加持,神君怕不是已经想要杀了我。”容渊笑:“不过我还是将他当做是父王,这一点从未变过。”
“你有没有想过,神君会主动把东澜海给你,即使不主动,他也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千懿继续说,对上容渊询问的目光:“这般割不断的血脉之情,你敬他是父亲多过神君,所以你有不满,心里有气。但作为神君,他再疼爱容靖,都不能让这样的人继位,不仅因为他的母亲是荒原狼,因此你削减容靖的实力,也是替他去掉一块心病,你父王在容靖面前是父亲多过神君的,但他又不可能亲手去将容靖拿掉,是你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有理有据,还未伤及容靖,给了他更充足的理由保持对容靖的温度,完成他心中亏欠的偿还。”
“我想过会是这样,但神君铁石心肠之人。全部心思都在东澜海的无明军,还有永生之鳞上。”容渊道:“开元大陆于他,是成为永生神祗之路上的一个落脚处,仅此而已。”
“所以啊,如今这样,他说不定希望有个人站出来替他管这些他不愿意管的事情,你就是。”千懿道:“所以你大可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说不定神君对你——他最得力能干的臣子,要说容靖,他还只是个孩子,至少在神君心中是如此,你已经是能够和他抗衡的人了。神君很明白,你虽然不言不语,但心中所想却是最同他相反的那个。他不在乎在开元大陆上的名声,但你在乎,如此一来神君会渐渐明白,就算是他要扔下这枫宴城不管,也只有你能代替他。”
容渊听着这新的论调:“是有些道理。”
“何止是有道理而已啊。”千懿拉过床边的衣服披在身上:“我也没闲着。”
“你比我还清楚。”
“那当然,我尽职尽责。”千懿就着他的话往下溜。
梦蝶不知何时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容渊旁边,翅膀上还湿漉漉的,它抖了抖,便飞到尽头的樱树上去了。
千懿目光追着那粉红炫光的翅膀,直到它落在树枝上。
“我听他们说,你和北狐打了一架?”容渊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碧落天刃一闪而显,他拿起桌上茶巾,一下一下拂着剑身。
“北狐被灵石烧伤之后,时常会莫名其妙地发狂。”千懿道:“他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灵兽了。”
“也是。”容渊并不惊讶:“不过我没想到它的伤会这么重。”
“我以为北狐是心灰意冷了。”千懿道:“并不是每个人受了伤之后还能够痊愈,无论是身上受伤还是心里,北狐这么隐居在圣曦山里,对它来说就是最好的疗愈。”
“这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英雄。”半晌,容渊开口:“所谓英雄只是坚持到了最后的人,坚持不到的永远不会被人记得。”
“嗯。”她点头:“我觉得北狐已经是英雄了,它心里没有怨恨,只不过是想要清净地生活下去而已。”
“我也曾想把北狐带回枫宴城里。”容渊抬手让长剑隐没于空。
千懿笑,果真是心有灵犀,虽然他话只说了一半,他也肯定不会把北狐带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