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奚一脸颓然地打开门,三两下被千懿拽着上了初仙馆屋顶上,她晃了晃手中的一个瓶子,还有两个杯子:“要不要喝点?”
宥奚闷着不说话,只是将那一璇酒一饮而尽。
“酒哪儿来的。”
“丘玥姑姑赏的。”千懿美滋滋地摇晃着杯中的金桂蜜:“只有这么多了,若是喝得这么快,不但没有酒,我还要把你抬下去,我可没那个力气。”
宥奚并没有听千懿说话,又是一饮而尽,而后躺了下来,枕着胳膊,发呆。
“你看我,原本是个凡人,灵力还有残缺,所有人都说我不能修炼灵术,也成不了灵士。”千懿自顾自地说着:“可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神祗。这些事情都是能做到的,只是一直想着一直不认命,若是认了命或许早就死了,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她干脆换了话题,没再安慰宥奚关于宥临的事情,宥奚只是现下过不去而已。
“想来也是后怕,那么多次危险也都过来。”千懿道:“还能跟你坐在这儿喝酒,别的就都不重要了。至少我们还有自己,即使被人恨着也无愧于心,既做了自己便无遗憾。”
春日的夜里已经有了挤挤挨挨的虫鸣,散落在初仙馆之后的河塘边上,月出山林。
“我早就劝过我哥,我早就说没有钱一点儿都不要紧,父亲母亲走的时候就告诉我们,无论如何你们两人都要在一起,至少还能互相帮着。但他不听我的,就是想冒着险去求那些可遇不可求的大财。”宥奚说:“可钱会有的,但人走了就是真的走了。他根本就不懂,也从来没有想明白过,到底是靠什么他才能活到现在。”
千懿回头看了宥奚。
“至少我们还有酒喝。”宥奚起身,端起小酒壶在两个杯子里斟满:“你说得对。”
仰头望去,朔望之时,那条绚烂银河便在眼前,如若飞瀑。
千懿笑。
“我是灵士,也只想做个灵士,仅此而已。”宥奚道。
千懿不语,毕竟都是经历过极度危局的人,这时间太多道理,铭刻于心的只能是那些亲身经历过的,可心到此处又反而默然,她早就习惯少说话,多做事情。
宥奚伸手一指,一道光从指尖滑了出去,在两人眼前如若流星。
“许个愿吧。”宥奚道:“灵术能让这世间好看一点,多些流星或者多点好玩的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千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一小壶的金桂蜜,被两人喝空了。
宥奚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千懿跟着,两人摇摇晃晃地上楼,千懿正要推门。
“这谁啊。”宥奚猛一转头:“小孩儿?”
“河神,白露?”千懿努力让自己不要太歪歪扭扭,目光定在身前的小男孩身上:“你来做什么。”
河神上下打量了千懿和宥奚,发出啧地一声。
“我见到凡宇圣翼了,醉鬼,不过他说,他还没有决定要和谁订立契约,现在来找他的人很多。”河神手扶着柱子,飞起来落在阑干上:“不过他让我跟你说,你不必担心什么,枫宴城的事情,他会做他应该做的,我还是河童的时候就认识凡宇了,他说话算话。”
千懿更一头雾水。
“凡宇圣翼难道不是一直在外海之外么。”
“不管他在哪儿,总之,他说他还没决定。”河神道,小手一挥,千懿瞬间一个激灵,浑身一冷就清醒了。
“凡宇现在在哪儿。”
“十日之后,会来圣曦山。”河神说。
“河神,你为何是个小孩子啊。”宥奚看了半天,问题还是停留在这儿。
“谁说我是小孩子了?”河神被问得不耐烦,宽大的袖子一挥。
千懿和宥奚面面相觑。
“你不是小孩子啊?”千懿问。
“当然不是。”
明月前身,百川东逝,碧水泱泱之中,分明就是一位端丽美少年,清灰的长发如水垂落,白色羽胜雪。只是看上去脾气不太好,他正用一种“看到了吧这才是我”的似笑非笑表情看着千懿和宥奚。
“喔……”宥奚其实是醉着的:“嗯……美人。”
“看够了没啊?”
河神眼风掠过两人。
“你不是大人吗为何要装成小孩子。”
“小孩子多省事啊。”河神说:“免去很多麻烦,对了你们不要告诉别人,今天看到我变身。”
千懿懵懂地点点头。
“河神,真好看啊。”宥奚扶住自己的脑袋:“这么好看的人为何要天天待在水里呢。”
“你的疑问真的很奇怪啊。”千懿说。
河神瞥了两人一眼,转身变成白鹭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