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为暮春日,容靖慢慢划开自己的胳膊,鲜红的血液从胳膊中流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雪白的桌子上。
许多灵士都拥有治愈的能力,这并不稀奇,容渊的面孔浮现在他脑海里。容渊是哥哥,他是弟弟,看似温情,实际上却令人难以理解的危险关系。
“你原来就是父王从外面捡回来的。”他进宫那日,狄世炀将他带到众人之间,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眼神注视他,然而他却听到这样的一个声音,没有人说话,这是来自他们心里的声音。
“这种人怎么能和我们站在一起。”
“恶心。”
“我不要和他一起。”
起初他并不在乎这些,因为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他大口大口地吃着的饭菜,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饿坏了,还有那温软的床和随叫随到的宫娥和侍从,这是他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生活。他和其他王子公主一起学习灵术,也总是被放在最后的那个。
他跟在容和身后,给他端茶倒水,他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了家,终于可以结束漫长的漂泊,那个冬天里,唯独容靖的宫中没有足够的炭火。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找,便用灵力断开了一棵树烧起火。
“王子,您现在要歇息么?”侍从小心翼翼地问。
“不。”他冷静道。
容靖扯下脖子上的银色狼头项链,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苍娅说走投无路的时候方可打开。
银狼一点一滴在漆黑的夜里亮起来,苍娅带着一群高大的荒原狼从远处走来,戴着绿色松石的项链,雍容的裘皮款款垂下,披风被荒原狂风吹得烈烈飞扬。
“容靖。”苍娅的声音回荡在空洞的宫殿中,琥珀之中很像是幻影画片。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打开这枚锦囊。因为你一定遇到了不测风云,我从没有对你提及过你的身世,不想要你带着一个沉重的秘密活着。
“我们是荒原狼的后代。我曾经想要成为冬境王后,但我始终明白我爱的这个男人,他最爱的绝不是我,也绝不可能是我。他这一生注定要在野心的驱使下走进征战的无尽深渊,我不想成为他的棋子,何况我还有你,还由荒原狼的整个族群,世迦族配不上当我们的统领,可极寒荒原衰退就在眼前,凛冬不去,我们无法承受。他答应过,将原先的冬境赠予荒原狼作为领地,但却并未兑现诺言,我们仍不得不仰仗狄世炀生存,因而仍屈居于极寒荒原的边缘,曾经的冬境,被狄世炀赠予夏河梵苓。
我终将有一日死,却没有想到是今日。
你要永远铭记我们族类所受到的耻辱,你有一半的灵力是我所传,那是永远无法被消除的荒原之力,即使经历磨难,或者极度的痛苦,这力量也永远不会消失。
你要记住,荒原狼永不屈服。”
他想起母亲,他终于明白即使荒原狼幸而捡回一条命也永远回不到强盛的从前。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他还是会梦见母亲,那本应锁在深处记忆中,长着荆棘的尖锐爪子从光滑透明的心墙上划过,悄无声息入侵。
此刻他完全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孩子,失去灵魂的魔鬼,他慢慢将手伸向空中,抱住那束光,那束光就是她的母亲,苍娅。
而那枚银狼,轻轻一闪,熄灭了。
”荒原狼永不屈服。”
他起身走向密室,除了地下,索绿殿里还有很多密室。
“你以为运金车运的就是就是黄金么。”容靖自语:“谁会缺黄金用,谁会傻到去带那么多黄金进城,那都不是我想要的,都是没用的东西。”
随便打开一个箱子,一个个银色的罐子里精雕细琢,璀璨夺目,他掀开上面的盖子。
青铜色的细沙软糯如水地,装满整个罐子。
“铜沙。”他简直要癫狂,他用双手捧起这夏漠来的礼物。
“林千懿。”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苍白阴冷的面容上划过一丝狞笑:“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