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说,尤其是在外面。”千懿叮嘱,宥奚虽然聪明但大多数时候就是个大嘴巴:“你知道就行了。”
“我先回去了。”宥奚笑:“我真的看不下去了,这太难受了,你一个局内人有心情,我不行。”
“狄世炀,一定心很痛吧。”
千懿想,背对着城门。
“看看你哥哥,记住。”丘玥说:“如果你能活下来,不要忘记他们的死。”
她吓得惊得一时无话,连眼泪都掉不下来,对于那个时候的她,只是知道麟嘉肆再也不会回来,死亡的初印象来自于此,悄无声息的,甚至能听见死神的狞笑,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么天堂也一定存在,但没有几个人见过天堂,她眼前只有腐烂的尸体和荒芜坟冢,所有人乱作一团。
她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些粉末落在她的脸上,还有一点温度,她太害怕了,母妃死去,哥哥死去,没有人,这世界上也许再也没有自己的亲人。
再也没有了。
神宫永远是空荡荡的,即使战争结束,回不来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城外依旧是无边烽火,荒草烧焦的味道,和越来越沉默的父王。
一道又一道闪电,看得她有点麻木了。
她转身走出了刑场。
十二天就这样过去。
“王子,我们今天还去啊。”
容渊每过两天都会来弑灵台,而且每次都是在雷霆劈裂之后。
那些刽子手和监牢里的差役都对这个犯了重罪的王子失去了讨论的兴趣,行刑官也只是每日照常飞向云端,按照审判书的交待,按时释放闪电。
他总是站在容靖的背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容渊心里存着那个秘密,那个只有他伏闻上师,还有狄世炀知道的秘密,容靖的母亲是冬境荒原狼的后裔,即便灵力高强,身份尊贵,却仍旧是永远留在了荒原之上。
至于千懿,自从那日弑灵开始,他就没有再见过她,她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一个任务完毕,就迅速消失,然后再次出现的时候必然带着新的信息。
深谋远略,总是无法追赶瞬息万变的风向,不过他渐渐捕捉到一种坚定的方向,会有光从那个方向远道而来。
今日,弑灵期的最后一天。
容靖从弑灵台上被抬下来的时候,苍白如纸,十二天风吹日晒以及重刑,已经让这个往日飞扬跋扈的王子失掉那层精致又骄傲的颜色,粗粝,夹杂的雨雪的初春大风如同冰凌划过他的脸,夜晚从弑灵台上向下望去,竟然也看不到那黑峻峻的地面,这行刑台周围怕是浸透了太多鲜血,连也月亮都躲进云层,没有一丝光。
这里的夜晚似乎是为容靖一个人而设,半梦半醒的恍惚中,他觉得自己早已来到另一个世界,空明而凝固的黑色,在他生命中刻下越发深重的痕迹。
捆绑着容靖的玄灵锁被解开,几个侍卫将他从石柱上拉了下来,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手臂甩开那些侍卫的搀扶。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容靖一见到容渊,便将嘴角的血抹去:“在这儿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