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容渊承诺碧龙会尽快让北狐找到合适的安身之所。
虽不是灵兽,但自从碧龙来了华渊殿,容渊偶尔还有人聊天,不然整个大殿就太寂寞了。
这样长此以往,一人一龙已经习以为常,容渊甚至懒得去想北狐的事,而碧龙在殿里也住得很快活,和从前没什么两样,还可以自由出入枫宴城,认识了伏闻和南风袁之后,就更不想走了。
“我们能赢么?容渊王子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我看枫宴城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容渊看着这位老神仙,也只有在他面前,容渊才能放心地吐露所有心迹,此时他反倒想要开玩笑:“你活了两万年,经验丰富,不如预测一下我和容靖谁会赢?”
“怎么,你不是向来走得稳算的定,还要来问我这老家伙?”碧龙慢慢将头伸过来,金绿的触须周围,幽幽地浮着水珠:“我说了也不算,未来的事情谁会知道,不过你已经是所有人的希望了。”
靠在椅子里的人,却眼睛都没睁一下,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还醒着,只不过是累了。
“你睡着了么?容渊!”碧龙湿漉漉地触须点了一下容渊的脸。
“真正步入战局中间,才知道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刃上。”他闭着眼睛:“当时少年意气,现在看来就是小孩子的脾气,根本不足以支撑下去。”
“怕了。”碧龙发出一串咳咳咳的笑声:“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我只想赢。”容渊说:“没有别的,但不是赢了容靖。”
“想想神君,他是战神,输赢,进退他都明白得很,他从来不把暂时的状况当一回事。”碧龙倚在旁边的千秋架上:“当然我不敬佩他,也不讨厌,只是告诉你,他身上还有些可取之处。”
“父王何时在乎过人命,都是他的棋子罢了。”容渊说。
“学学他的模样便是,心智笃定。”碧龙晃了晃脑袋,怡然自得:“如果我没记错,你大概三天都没吃饭了,就算是神祗,也会有累倒的一天。”
“你这个老东西。”容渊反手一推:“走开!”
“要是没有我这老东西,你会憋出病来。”碧龙动了动自己湿漉漉的触须,缓缓游向自己的海蓝池:“哈哈哈哈。”
“你好好在池子里待着。”
容渊正准备离开书房,千秋架上有东西滚落,宛如玻璃珠落在地上,晶莹剔透的声音。
书架上的鹿麟兽头落在了地上。这些年来,他一直很喜欢收藏鹿麟族的古器,旁边那只凤耳瓶,也来自遥远的从前。
那只小鹿麟兽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东西?”碧龙问。
“原先鹿麟神族的东西。”
容渊俯身去捡,手指刚碰到那光就更强,将图案与文字投射在空中。
“这就是鹿麟文字啊,这写的是灵经啊。”碧龙说:“这秘籍只有一半,但这是薄暮之门!是鹿麟的薄暮之门!早就失传了怎么会在你这里?五百年了,枫宴城里早就没有会薄暮之门的人了吧!”
薄暮之门,一个可以承受无穷伤害的盾牌,一个永远不会被打破的,浑然天成的结界。
他仔细阅读着上面鹿麟头投射出来的文字,刚读到一半,那光闪动,便自己熄灭。
“说不定还有,这是躲在暗处。”容渊将鹿麟兽重新放回书架上,心中疑虑,但最近实在是多事,他也没记挂:“况且鹿麟的古器本来就灵气未散,不足为奇。”
“鹿麟移民还有很大一部分就生活在枫宴城,王公贵族一夜之间落入庶民,流离失所者更是数不胜数,他们心里未必服气呢。”碧龙说。
容渊不说话。
“你最近很奇怪啊。”碧龙说。
“?”
“我听翰城说你找了个谋士,是个女孩子?”
“嗯。”
“哈哈!我就知道!”碧龙一摇头:“你是不是喜欢她?”
“……”
“我活了两万年,什么没见过,容渊王子,你已经坠入情网了,这么多年你身边都没有女子,你肯定喜欢她,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碧龙挑眉。
“就你那些旧日情史没有一段是成功的。”容渊不屑:“你喜欢毕契,毕契为了躲开你都发动自己雌雄同体的功力变成男人了,你喜欢鹿麟就把人家堵在以太之空里,要你给我经验,那我没希望了。”
“好歹最终鹿麟也喜欢上我了,就算没有在一起。”碧龙忽然有些伤感:“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神。”
容渊没忍住笑。
“五百年了,我真为你高兴。”碧龙说。
想起五百年前,他看到无数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整座城一片死寂,只有战车碾压过废墟,房屋仍旧在烧着火,噼里啪啦地倒塌,人们纷纷躲在路边,在冰冷清晨的血腥气味里,迎接从天而降的新神君。
容渊是最后一个来到枫宴城的人,从冬境王宫中解禁的时候,冬天早已过去。
他忽然想起千懿来,方才他真是生气了,看着她那么倔,他却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她,反倒都是心疼。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经历过生死之痛的人才有重构灵力的勇气,可是她又是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可心却一直落在她身上,深夜中灯影之下起起伏伏的情绪,也全部都是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