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在文官之中,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却是当得起百官领袖。所以面对嘉靖皇帝这种避居西苑,种种殆政,很多文官将规劝君上的重任寄希望于夏言身上。毕竟夏言是百官之首,而且夏言也爱惜羽毛,想要发财立品,在士林之中留下一个好名声。
那么他作为内阁大学士,本就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但是事实上夏言很明白,他无法规劝,也不能劝谏。他是因为什么回家坐了两年冷板凳,他自己不知道吗?
不就是与陛下意见不合?
熊浃说夏言第三次起复之后,整个人就变成了老朽一个人,没有锐气了。这其实也是一个事实。而今的夏言只想理顺朝政,维持着大明这台机器向前走,不敢在重大事务上明确表态了。
比如嘉靖修仙一事。
只是如此一来,夏言难免被内外失望。
在内,嘉靖皇帝绝对不会觉得外面这些一波接着一波的反对浪潮,没有夏言的指挥,鼓舞。毕竟在嘉靖看来,如果夏言没有这样做的想法,他就应该自己想办法压下去,而不是让事情捅到他面前。
但是夏言觉的自己不能力谏君上,已经有些惭愧之意了,如果还阻止这些后辈们这样做,就有一些太过分了。
在外。下面的文官们,觉得夏言身为实际上的首辅,毫无作为可言。不能秉承正道。他们劝谏还出来做和事老,实在不是他们心中的夏阁老了。
所以,夏言的处境很是尴尬。
这其实是明代首辅重臣常有的尴尬。毕竟明代的文官特别是言官都很激进,首辅却要秉承大局,内外协调,在他们看来都是老朽。夏言对与这些文官,出事之前,未必与他同音讯,但是出事之后,夏言还必须为他们擦屁股。
当然了,严嵩没有这种尴尬。
严嵩早就全身心的投入陛下的怀抱之中,当门下一老犬,根本不在乎区区士林名声了。
夏言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陛下实在天威难测?今日之事,不好好收尾?你这吏部尚书------?”
熊浃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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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夏桂洲,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你看看今日之局面?陛下避居深宫不见大臣,与道士们朝夕相处,奸邪之辈秉承朝政,凡成一事,必说由我而成,索要好处,凡败一事,皆云由人而败,推诿责任。陛下登基以来二十五年之励精图治,将毁于今朝乎?我身为大臣,不过秉承本分而已。难道还不应该吗?”
“如果这就不应该,这吏部尚书,不做也罢。”
夏言沉默了一阵子,无话可说。
不得不承认嘉靖前期虽然有大礼仪等事情,总体上来说政治还是比较清明的,有向好的方向转变的感觉。正德留下的烂摊子,嘉靖也消化的七七八八了。在对外战争上,也有几次上佳的表现,比如刘天和主持的黑水大捷。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在嘉靖十九年宫变之后,整个一切都有了新的变化。
嘉靖对朝政失去了兴趣,一切行为都为修仙让步。这就是严嵩一步步上台的总前提。
嘉靖不知道严嵩不是能臣?只是一头老犬?
严嵩在政争上,在揣摩人心上,等等方面,固然是高手,但是在处理政事的能力上,不要说比夏言大有不如,就是比眼前的熊浃也大有不如?之所以能步步高升,无非是听话两字。
嘉靖只是想要听话的大臣处置朝政,让朝中大事不要耽搁了他的修仙之事,至于朝政只要不坏到无法维持,他都不管。
夏言比谁都清楚嘉靖的这一层心思,他很明白,今日之后,熊浃的吏部天官的位置已经很悬了。嘉靖之所以现在不动,是因为吏部关系重大,不可轻动。这样的大臣更替,总是要走一个流程的。
嘉靖也要找找代替熊浃的人。
而夏言更明白的是,代替熊浃的人,一定不回事夏言夹带里面的人。估计会是严嵩这边的人。如此一来,这个关键官职上的争夺,夏言又输给严嵩一分。
夏言此次请熊浃过府相商,就是想商议一下,有什么可以挽回的地方,比如说给皇帝服个软,写几封青词,讨好一下皇帝,说不定皇帝就原谅了熊浃了,毕竟而今的皇帝懒得费事。
换吏部尚书本身就很费事。
只是话说到这份上了,夏言哪里不明白,想要让熊浃将他说过的话给吞进去。再向嘉靖皇帝屈辱的认输,估计比杀了熊浃都难。
夏言也就不多说了,毕竟熊浃不是小孩子了,这一次上书弹劾,固然是严嵩暗中动了手腕,但是说熊浃没有想明白后果,却也是不对的。不过是求仁得仁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