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臣告别周母,舅舅黄秉甲送他去码头,说道:“家里的事情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周梦臣说道:“那就拜托舅舅了。”
来到半路上,忽然被锦衣卫拦住了。锦衣卫千户陆焕请周梦臣借一步说话,说道:“这一个东西给你。”
周梦臣拿来一看,却是一个崭新的令牌,上面写着“天字一号。”周梦臣大为诧异说道:“这是-----?”
陆焕说道:“北京波谲云诡,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秉此令牌去求我大兄。我陆家人丁不多,大兄看我的面子上,定然会帮你的。”
周梦臣说道:“这如何能行-----”
陆焕说道:“托你的福,我今年估计也能回京师的,到时候就不是千户了。我陆某人从不欠人人情。”
陆焕之所以出京,就是锦衣卫高层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便是陆炳有嘉靖的支持,想要支持自己的堂弟上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不能弄得吃相太过难看了,于是就采用了迂回战术。
先将陆焕外放出京。待有了功劳再回京,如果没有功劳,有了资历也好安置。
反正陆焕这一任结束之后,都会回京的。
楚王案不仅仅让车巡抚在退休之前摸到了尚书衔的可能,也让陆焕提前结束了他的外放生涯。
周梦臣说道:“那就祝陆兄早日回京了。”
陆焕说道:“你的时间紧,我也不耽搁你的时间了,一路顺风。”
周梦臣目送陆焕离开之后,又遇见了车巡抚派来人,送上一百两的程仪。程仪就是送给上级或者亲友的路费。
等到了码头之上,冯立与李子文张居正都在等着他。
张居正是一起走的,而冯立与李子文却是来送他们的。
冯立见了周梦臣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以你的才能就不应该局限在武昌这个小地方,而今也算是大鹏展翅九万里了。”
周梦臣说道:“冯世叔的恩德,小侄永世不忘。”
冯立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他微微一顿,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提醒你,王家叔侄变卖了家产 ,已经举家北上,看来不准备回来了,你到了北京,要千万小心这些牛鼻子。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是有余的。”
周梦臣心中一凛。
当年黄鹤楼一会,武冈王摆下这个大的台面,胜利的自然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很多人都知道了周梦臣这一号人物。但是失败的人,也声名狼藉。王永宁在家乡名声本来就不好,在此事之后,更是被乡人撮脊梁骨。
王永宁索性举家迁居北京。
这被迫迁居之恨,双方的梁子也就深了,而且上面有一个道君皇帝。道士的影响力未必能到武昌来,但是如果周梦臣去北京,可就不好说了。
周梦臣说道:“冯世叔,我会小心的。”
李儒上前说道:“周兄,我代丰城侯府来送你一程。这里有程仪百两,还请收下。”
周梦臣双手接过,说道:“请李兄放心,丰城侯的恩德,我记下了。只要有用得上周某的时候,只需派人传一个信,我定然竭尽全力为丰城侯府做到的。”
不管周梦臣与李儒之间有了多少隔阂,再也回不到从前,但是周梦臣依然记得丰城侯府的人情。
毕竟没有丰城侯府的人情,周梦臣又怎么能请得动锦衣卫。
李儒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他出身富贵,看似天生长袖善舞,但是更多是居高临下的给别人好处。而今他内心惭愧,却无力也无心,对周梦臣解释,或者说自己错了。无数心绪凝结在嘴边,只剩下“保重。”两个字。
藤祥在船上招呼道:“周大人,时间不早了。”
周梦臣乘坐的官船是藤祥征用的,一路用宫中的牌子,也方便的多。
周梦臣环行一礼,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周某去了。”
随即一行人登上了船。看着官船缓缓的离开的码头,黄鹤楼遥遥看着周梦臣,一点点的向后面挪移,随即消失在江面下面。武昌城已经不在江岸上了。
周梦臣忽然一种无端的情绪涌上心头。似乎未出故乡,已害思乡了。
周梦臣收拾心绪,心中暗道:“我岂能如此小女儿之情,我是要做大事的人。”他不再看后面,却站在船头,却见官船顺流而下,江风扑面,心中忽然冒出一句话来,远赴人间惊鸿宴,于此重开彼岸天。
或许,那彼岸之天,才是真正的故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