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到令人悸颤。
他们从未想过,当年那个温润与世无争的法学少年,会变成今天这般残酷无情,他想杀人,根本不需要动刀,更不需要动手。
如果让傅执寒知道他们在这些年里,不止一次奚落嘲笑他,那就可笑了。
在场的苟家人,都是在商场历练多年的高层人士,这次苟江风一出事,他们这才恍然,傅执寒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不求闻达,他想要的也不是那些荣华富贵。
在傅执寒眼中,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他,为什么要去追求。
或许对他们而言,这场对他们蓄谋已久的算计,不过也只是顺手而已。
在场的苟家人心慌,主要是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在傅氏集团捞到过不少好处,要是傅执寒较真起来,那么一个都逃不掉。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会儿想要联合起来,也是难。
尽管傅执寒担任傅氏集团总裁这两年,来上班的时间屈指可数,却已悄悄给集团的命脉换血。
单单这两天,他们忙着明争暗斗,傅执寒也已经用自己的手段,在集团提高了百分百的可信度。
苟洋洋突然有些懊悔跟傅执寒做对。
想了想。
对傅执寒说道:“你姥姥说,……好久没跟你见面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小心翼翼,听着就让人觉得是在套近乎。
谁不知道傅执寒最在乎的人就是他的姥姥。
“你闭嘴,我在说正经事,你扯到哪里去?”苟金坤瞪了苟洋洋一下。
苟洋洋被傅执寒锋芒的视线扎到,仓促错开视线,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看向不远处的多媒体屏幕,心头又在好奇,如果没有苟金坤的阻止,阿衡会放出怎样PPT,不由凝眉。
他都忘记刚刚跟傅执寒说过的话,傅执寒突然冒出一句:“明晚回去。”
声线极轻且冰冷,一点也让人感受不到他对姥姥有那么深的爱。
大概是他生性凉薄,不懂得表达。
苟金坤颤哭:“执寒,这次,就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只要……”
话还没说完,傅执寒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淡淡瞥了他一眼,淡漠离开。
空气还是那么冰冷,他身上的淡淡冷香气息残留在会议室久久没有散开。
在场的苟家人心态跟苟金坤差不多,是奔溃的。
今日他能对苟江风毫不留情,他日他们也是同等下场,别提未来,联想到明天,他们就觉得心慌。
于是,当天下午傅氏集团高层出现了多人数离职状况,而且离职的人都是苟家人。
傅氏集团在X是个赫赫有名的大集团,高层出现这么大的人事调动,自然轰动了全国,各大媒体都在争先恐后报道。
他们了解到了,苟家人不是被傅氏集团辞退,而是自己递出辞职信,本以为走的体面。
然不想,外面的人把离职这事牵扯到苟江风身上,事情也就多了那么几分味道。
苟家人的离职并没影响到傅氏集团的正常运作,他们所在的职位很快就被人顶上去,并且在短短时间里,作出来的项目比苟家人更有效率。
苟家人忍俊不禁,果然是……蓄谋已久。
……距离上次傅执寒说要去见姥姥的话,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他还没出现。
外头的雨下得大,疯狂洗刷暗沉沉的世界。
苟洋洋推着姥姥的轮椅,跟往常一样来到二楼的阳台,习惯性的看向庭院的大门方向。
下雨天有点儿凉,苟洋洋看了眼朱春梅:“姥姥,……我给你拿张毯子?”
“不用。”朱春梅的双腿在前两年出事故失去了行动能力,但还是有知觉,每当下雨天就会特别痛。
对她来说,身体再疼也不如心疼。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傅执寒那孩子,会对她这么冷漠。
……不,应该是这孩子,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冷血残忍毫无人性,苟家对他帮助那么多,不就是一点点小错吗?就做的这么绝。
心里头失落,却又……
突然发现雨中出现一把大大的黑色雨伞,傅执寒身穿比膝盖还长的黑色风衣,高大挺拔的身影,好像比暗沉沉的天气更加阴暗,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雨伞,脚步依旧沉稳。
苟洋洋愣神,低喃着:“姥姥,…傅执寒来了。”
朱春梅这才收了视线,沧桑的视线分辨不出情绪,异常平静嗯了声。
傅执寒上楼的时候,朱春梅已经回到二楼客厅,挂在墙壁上有100寸的电视在播报傅氏集团的新闻。
他没去看,而是站在朱春梅跟前,轻轻地叫了声:“姥姥。”
……时间它走掉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当初她对傅执寒的一声姥姥,是那么的喜欢,而现在竟然内心毫无波澜。
大概是因为被傅执寒一次又一次的伤透?
“今晚在家里吃饭,有你喜欢吃的糖醋鱼。”
傅执寒抿唇。
只有时燃知道他根本不爱吃鱼,有骨,太麻烦了。
而姥姥每次依旧给他准备糖醋鱼。
傅执寒来到朱春梅轮椅身后,代替了苟洋洋的位置,静静地推着朱春梅从电梯下楼,两人面对面坐在一楼餐厅。
隔着餐桌本还坐着苟洋洋,后来她自己觉得不合适,跑去厨房帮忙。
“为什么不留苟氏?”
傅执寒语气淡淡,开口问:“姥姥,今天膝盖感觉怎样?”
“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全旗最权威的骨科专家,下个礼拜,安排你出国治疗。”
“傅执寒!”朱春梅瞳孔微缩,眼中颤着酸酸的泪光:“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原谅姥姥,姥姥当时不过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要走陆家五口人的命。
傅执寒黑黢黢的凤眸没有温度,比外头的雨水更凉得让人心寒。
他没跟朱春梅争执,站了起来,面朝朱春梅向她微微鞠躬:“姥姥,我还有事,下次再来陪你吃饭。”
“这几天准备一下,下礼拜四出国。”
冰冷冷的话一刀又一刀刺痛朱春梅的心,她哽噎,泪水砸落在安静放在大腿上的手背。
视线更是模糊,那抹冷漠身影已经出了别墅。
苟洋洋站在厨房门口,低垂下眼眸,……
迈巴赫。
阿衡问:“少主,去哪里?”
“陆家墓园。”
郊外半山腰,风要比城里更大一些,傅执寒手中的雨伞都被吹偏了一个形状,笔直的身影就这么杵在时燃的墓碑前。
站在他身后的阿衡在心中无奈叹一口气。
还以为少主有了颜厘,已经走出失去时燃的噩梦,到底还是放不下。
而他不知,傅执寒现在想的是一个非常极端的问题。
认为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存在,存在的世界一直都是时燃原本那个世界而已,突然好奇时燃来自哪里,却又不敢去问。
……担心,她又离开他。
雨好像是下更大了,那被风吹起的衣角早已湿漉漉,而傅执寒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就像是有人用大锤子重重砸了地球,天空碎开一条条刺眼的光芒,紧接着轰隆隆响,……
阿衡心想着,雷雨天不能打伞,也不能站在树下。
而他跟少主不止站在树林间,还打着超大把的黑色雨伞,心慌使得他微微皱眉。
好在傅执寒没有多留,只是在离开之前,多看了陆沉跟颜景瑜墓碑一眼。
迈巴赫驰过水花四溅。
穿过被雷雨笼罩的大城市,缓缓进入东郊别墅山庄。
时燃这会儿在直播,现在她不画明星,而是开了一家淘宝店,只上一个链接,一个订单每天只能下单两次,等于是秒杀,两份秒杀结束链接自动下架。
订单每天早上十点整上架,十点半之前必须发自己的照片给客服,没发照片付款的钱照收,但是订单作废,不给画。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张,已经画到到一半。
直播间的人气依旧很旺。
「虽然知道燃燃小姐姐画多了会很辛苦,但是我还是希望燃燃小姐姐一天能多画几个!每天都秒杀不到的我,真想哭了。……」
「啊啊啊……大佬们,你们都别抢了好吗?把机会留给我。」
「你们真有钱,一张画两千块钱也秒杀的下去?」
「两千很贵吗?卧槽,这是哪里来的穷逼?难道不知道现在画师的画随随便便都是大几千以上的吗?」
「……」
傅执寒洗漱完换了身休闲服,只是衣服跟裤子依旧是黑色,连着脚下的拖鞋也是黑色。
随便擦几下湿漉漉的头发,来到书房着正在直播的时燃。
这会儿她已经画完,把画纸放在摄像头位置给粉丝们欣赏,大家连连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