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宫的马车里,慕容瑛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整个人懒散的靠在车壁上。我一面帮他捶腿一边旁敲侧击的打听:“后天就要考试了,哥哥觉得这些考生中,谁最有可能?”
“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你不是一直后悔跟哥哥来琼台宴了吗?”
我收了手,问他:“张贵妃替她外甥燕三郎向父皇求亲的事,哥哥你是知道的,你怎么看?”
勾魂使者燕三郎的名声还需要我提醒么?慕容瑛眉头紧蹙,对我说:“你放心,哥哥不会让你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我妹妹值得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好郎君,在这之前,哥哥会用尽一切办法替你拦下所有的……”
话没说,被马车外传来的叩击声打断了:“太子殿下,甘州刺史刚刚八百里加急送来了紧急军情,陛下诏令太子殿下即刻到宣政殿议事!”
我掀开车帘往外看,是身穿黑色玄甲的禁军,我曾在御书房和宣政殿这两个地方见过他。
慕容瑛摸了摸我的头,冲我说:“哥哥要先走一步了,你们在后头慢慢来,回宫以后好生伺候公主歇息。”后边的话是说给碎玉等人听的,她们应承的极快:“遵命。”
我撩着车帘往外看,目送着慕容瑛快马疾驰离开了我的视线,我这个傻哥哥还不知道,慕容瓘就在这次的甘州之战上等着给他下套呢。慕容瑛会在这一次的代天子亲征突厥战役中遭遇伏击,早已和阿史那霍貊勾结的慕容瓘,偷梁换柱把押送给前线的军需物资给换成了劣等品。
慕容瑛因失察且打了败仗的关系,丢掉了自己的储君之位不说,还伤了一条腿。
马车穿过皇城后进了浩大的宫城,我低头整理了一下裙子和上衣,吩咐驾车的宦官直接到宣政殿去。到了宣政殿宫墙外的时候,碎玉到马车里来替我整理了一番发髻。
我走的是宣政殿的后门,为的就是要和从前门离开的慕容瑛错开。我这一世的老父亲对于我的到来显然很意外,他虽然没有喜欢我七妹那般喜欢我,但也不至于像看见咸鱼那样嫌弃。
我端正地行了个磕头礼,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只是沉声请求:“父皇,儿臣想去甘州,求父皇成全!”
“胡闹!”果然,他很生气,“你可知道甘州现在是什么地方,那里是我大燕与阿史那霍貊交战的战区,你去能做什么,找死吗?!”
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但我还是坚持要去:“不敢隐瞒父皇,儿臣知道甘州此役我朝损失掺重,东突厥阿史那霍貊早有越过燕子沟犯我中原的野心。甘州是我大燕边关重镇,亦是我朝最重要的一道国门。”
“你既晓得甘州正在和突厥开战,为何还想着去那边?那地方不是你一介女流能去的,歇了这份心思吧,朕是不会答应你的。过些日子科举殿试结束,朕便为你赐婚!”
我咬咬牙,一股脑的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左右你也不差我这么一个女儿,又不喜欢我们兄妹俩,明知道哥哥去了甘州也是险中求生,为什么不成全我呢?你有那么多儿子女儿,我只有太子哥哥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要让他去代天子出征,可想过他也是您的儿子!”
“公主……”父皇身边的心腹宦官叶长德听我这么说,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他是我傅欢身边的红人,从九岁起就伺候在我父皇身边,几十年下来他跟在我父皇身边不知道一起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阖宫之中,谁人不敬他这位阿翁,便是父皇也给他三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