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简陋的坟茔挨在一起,间隔还不到一个月,杜鹏辉的坟头上已经长出了细密的青草芽。
杜清婉缓缓地把杜鹏辉坟头上的草芽拔干净,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她甚至怀疑自己真的是个不祥之人,上一世的她孤单一人,在枪林弹雨中艰难求生,从不知亲情为何物。这一世有了两个亲人,却又在转瞬之间全部都逝去了。
安葬完林慧玉,许默然给的一百两银票还剩下将近八十两。杜清婉在卧房的枕头下给邹嬷嬷母子留下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然后自己趁夜悄悄离开了黄家庄。
江陵清水街的杜府之中,金梅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就看到一身黑衣的杜清婉正站在床边平静地看着她。
金梅吓得魂飞魄散,可还未等她叫出声,杜清婉的右手已经掐住了她的喉咙,低声说道:
“敢出声我就掐死你,我问你,我父亲送我的那柄剑在哪里?”
金梅哆嗦着说:
“小姐……不,是姨娘让我把那剑收到库房里去了。”
“你娘就是管库房的,你现在就找个借口去找她把剑给我拿过来,记住,别想耍花招,我能平安进来就能平安出去,以后自然也还能进来杀你这背主的奴才。”
郑郎中的药是真的有效,杜清婉的声音冰冷低沉,几乎和这个年纪的男子声音没有什么区别,。
金梅忙不迭地点头,三小姐自小习武,虽然和别的习武男子比算不上多么出众,可杀她一个女子却是足够的了。
杜清婉带着剑赶到郊外的树林时,天色已经微明。她把马拴在树上,然后半跪在林慧玉和杜鹏辉的坟前低声说:
“娘,弟弟,你们等着我,我去找爹爹,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们一个清白。”
黄安赶到许府报信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了,听说杜清婉不告而别,许默然的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茶洒落在天青色的袍子上,晕成了几片深青色。
墨竹慌忙走上前要伺候许默然换衣服,许默然却红着眼圈挡开了他的手,转身往书房里走去。
夜已深,墨竹鼓起勇气走进书房提醒许默然该休息了。
许默然手执书卷抬头看着墨竹,声音嘶哑地问:
“墨竹,如果我能如母亲所愿高中进士,你说她会不会遵守诺言替我去向清婉妹妹提亲?”
墨竹看着许默然含满期盼的眼神,只觉得心中苦涩难掩,这承诺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杜家二房败落,夫人连看都不愿意再看杜家三小姐一眼,又怎么肯让宝贝儿子去娶她为妻。
沿着官道北上的话,洛邑是必经之地。
杜清婉离开江陵的第二天傍晚,细密的秋雨忽然发怒,竟然瓢泼一般的倾覆而下,天地之间顿时暗黑下来。
杜清婉催马奔到路旁一座废弃的庙里避雨,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两人两马,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在打扫屋子,另有一个身穿月白锦袍的少年正站在破窗前观雨,见到杜清婉进来,少年对她客气地点了点头。
少年的容颜极其俊美,和许默然一样的儒雅之外,又多了几分清冷的贵气。
杜清婉含笑对着少年拱了拱手,转身把自己的马拴在屋檐的廊柱上,就准备去给马找一些草料。
少年对杜清婉拱手还礼,含笑说:
“兄台,我的书童本来也要喂我们的马,如你不介意就让他一起将兄台的马照料了,兄台也好先休息片刻。”
杜清婉含笑谢过,看着那书童牵着三匹马转向外面已经半塌的偏殿,就和少年在已经打扫干净的两张蒲团上坐了下来。
“鄙姓林,听兄台的口音,像是江陵人士,不知在下所猜可对?”少年将书童烧好的热茶递了一杯到杜清婉面前,看着她含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