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雪停下,院子里的黄槐树挂上雪霜,白了一片。
几名小丫鬟围在一处,看张嬷嬷提了食盒来,纷纷凑过去说了几句闲嘴。
可凌安睡觉轻,听到阶前有人言语,便已醒了大半,看房里无人,便喊道:“雨竹!”
“来了!来了!”雨竹应声,后头鱼贯跟了两个端着铜脸水盆和拿了杨柳枝、牙粉的丫鬟,来服侍洗漱。
“外头何事?”凌安拍拍自己仍然昏昏沉沉的脑袋,有些烦躁地问道。
雨竹拧了条热毛巾递到她手上,一边回道:“俞娘子命人端了两大碗青精饭来,刚让黄鹂儿领着张嬷嬷送到小厨房去了!”
凌安听到青精饭,神色微动,佯悦道:“这东西可不常吃得到,俞婶婶可真大方,也算我有口福了!”
旱莲草,也就是青精。
一碗青精饭,需要采集它的枝叶捣出汁,浸泡上等又白又好的粳米,等上几个时辰,蒸成饭晒干,才能坚硬又呈绿色。繁琐,又费人力物力,凌安也不常能吃到。
这时,张嬷嬷打厨房来,听到凌安起了,便进来看看。
凌安表现的十分欣喜,起身相迎:“嬷嬷来了,快端小锦杌来!”
张嬷嬷却摆手,屈膝行礼:“多谢小姐,我还等着回三夫人的话呢,就不多留了!看着小姐脸色红润,我回去禀了也好让夫人放心,夫人让您不要挂心,一切有她呢!”
凌安脸上感激之意愈浓,赶忙吩咐雨竹把新得的几双护膝拿出来一对儿,给张嬷嬷带回去。
她也不推辞,欢喜接下,行了谢礼,又客套地寒暄夸赞了几句,便踱步出了倚风阁。
凌安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怒意。
袖子里十指紧握,两掌之间已多了十余道指甲刻过的痕。
沉默良久,才缓神过来。
“雨竹,你去让黄鹂儿进来服侍,你去外面忙罢!”凌安特意拔高声调说道。
雨竹“诺”了一句,就嘱咐黄鹂儿带了心经进来。
她穿着件水绿色的由府里统一下发给二等丫鬟的常服,耳边挂了对翡翠耳环,润色着秀气脸庞,站到凌安跟前来还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
“坐罢!”
“我今日想抄一日佛经,再送到祖宗祠堂去,为家里积些福!”凌安淡淡地说了句。
黄鹂儿端了小锦杌,坐到凌安脚边。心里却疑惑,她原是在外面伺候的,半年也难在凌安跟前一回。
凌安递了笔过去,半解释道:“可惜雨竹那丫头不认字,记得俞婶子说过,你在家也读过些书的,陪我一道罢!”
她听凌安如此说,心安下来。
“来,你把那个酥饼和小黄山茶拿过来,我们边吃边写,也不无聊!”凌安又指了指小圆桌上早就备好的茶点。
黄鹂儿上前端来。两人就这样在房中抄起经书来。
……
不知不觉中,已然暮色四合,天色转青。
凌安落下最后一笔,将狼毫放在笔搁上,斜眼一看,那黄鹂儿已经抄的昏昏欲睡了,头都半吊儿挂在空中。
就是现在!
“来人!”凌安高声喊道。
进来的是阿莱和雨竹两人。她直指锦杌上的黄鹂儿,吩咐道:“把她给我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