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司九渊就这样相拥着,顺着长长的斜坡滚向了无底的地边。
斜坡上乱石嶙峋,等时非离和司九渊终于停在了坡底,两人身上的长袍已有多处被碎石划破,谁的身上都免不了挂了彩。
“这回你满意了?”司九渊这回是真的动了怒,一贯的清雅温和被冷漠所取代。
他虽然只是平平淡淡地发问,话语里甚至听不出任何一丝责备和不悦。
但是时非离知道司九渊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也终于意识到,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仅仅是她的九渊哥哥,更是夜阑王朝的身份尊贵的煜王!
时非离静静地看着司九渊,司九渊也定定地凝视着时非离,他没有再开口,微微蹙起的剑眉间全是沉沉的压迫感。
那是身居高位者独有的威仪,即便是沉默,即便是脸上不显任何一丝怒容,那也削弱不了为王者的气势。
如今的司九渊,准确来说是煜王殿下,他就这样静默地站着,但这样的静默反而更生出一股如山石骤然压下的沉重。
若是换了旁人,在这样的威仪之下只怕是忍不住会双膝发软而跪下。
但此刻站在司九渊面前的不是旁人,而是时非离,是天虞宫的宫主。
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天虞宫宫主,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伫立于一旁,那份森然冷意就足以让人胆寒。
就宛如人在千军万马前,即便马声不嘶,人身不动,单单大军压境的沉重,就足以让人心惊。
司九渊和时非离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落入下风。
最终,是时非离沉不住气率先迈出了脚步。
若说她此刻心里不气,那绝无可能,她的气怒甚至不比司九渊少。
她朝着司九渊走去,随着每一步的踏出,时非离脸上的冰冷都化为了怒气。
那股腾然升起的怒气就像沸腾的滚水,越是强行压下,越是沸腾得厉害。
“司九渊你告诉我,难道我竟连你府中的妾室都比不过?!”
时非离终于在距离司九渊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紧紧盯着他黑沉沉的眼睛,望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渊,问出来的话语声因为气怒而带着微微的轻颤。
时非离此刻最后悔的,是当日让柳飞霜派人去打探了司九渊的消息。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当做不在意,可是她还是做不到。
她只要一想到就连煜王府的妾室都可以接近司九渊,而她一次又一次主动地讨好接近,还是换来了他的疏离。
她就恨不得立马将司九渊绑回天虞山,让他除了自己之外,再也不给任何人看见,再也不被任何人接近!
可是她不能,她刚说过了她永远不会伤害他,可这才半日的功夫,她就害他滚落了山坡,逼得他身上的清雅温和尽数消失。
司九渊也是气在头上,根本不理解时非离问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眼下他也不想去理解,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有必要,也没有心思去管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司九渊径直转身离开,沿着斜坡原路返回,错过时非离眼眸里的那一抹苦涩和哀伤。
直至那一袭黑衣身影在视野里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时非离才知道,他竟是连个答案都不屑于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