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轻月顾不得再细细品味其间妙趣,将陆凰兮的手轻轻放回被中后,便即小心起身,下得床榻,略略喝了一杯水后,即向外走去。
出得屋后,司轻月伸了伸腰背,觉得伤口只有微痛,便即跃上院墙,放眼看去,这院外湖泊之上,竟是笼得薄薄晨雾,雾间略有淡淡晨曦穿过,端的是一副仙地之景。
司轻月见得此景,也是忍不住的想到了观月湖的模样,便想取出琴来,抚上一曲,可方自抬手,却想起自己的洛神清音,此时也不知在何人手中,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司轻月笑罢,正欲盘坐于院墙之上,静静看一会这杭湖景色之时,却忽感一物于自己身后飞来,司轻月不自觉得便是伸手接住。
取出一看,竟是一张瑶琴,此琴虽算不得上品,却是保养得极好,司轻月望了望手中之琴,便即抬首向来琴处看去,只见大庄主叶英,正负手立于另一侧院墙之上,淡淡笑望着自己。
“抚一曲吧,让我看看你的琴心如何。”司轻月闻得叶英邀曲,也未多问,颔首笑应后,便是盘坐下来,抚起一曲《流水》来。
待得曲尽之时,司轻月方才抱琴起身,向着叶英遥遥一礼笑问道:“叶大哥,你已知晓?”
叶英闻言,便即一点足下,轻跃至司轻月身前,示意两人盘坐下后,叶英方才缓缓淡笑道:“不错,每次与断兄闻琴斗剑之时,都会听他提及你这师弟来,听得多了,也就熟了,却没想,你确实如他所说,不善琴道。”
司轻月闻言,面上也是略显尴尬,只得讪讪笑之,不知如何相应,片刻,又闻叶英说道:“你虽是不善琴道,但听你大师兄说,你于剑道之上,天资卓绝,比他甚是高出不少,昨日你既能败得阿炜,想来倒真是如此。”
司轻月听得叶英此话,忙即谦推着说是断九爱护之言,自己不能与大师兄相较。
叶英见他如此,也未再多说,淡淡笑得一声后,便即叹问道:“你大师兄他,可是已入游太清了?”
司轻月闻言,不由得便想到了自己与断九在千真琴坊前,曾言论过的那番话来,忙即颔首相应。
叶英闻言,又是轻叹得一声,司轻月正欲开口,叶英便已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笑道:“此琴你先用着,虽不知你为何要隐瞒身份,但我与断兄互为莫逆,他视你为亲弟,我亦如此,既然到得庄中来,便安心住着,我会为你保密的。有何需要,告诉阿炜一声便是,我还需得回去闭关养伤,这几日,便不来看你了。”
说完,叶英也不顾司轻月相唤,便是跃身向着庄内而去,司轻月本想问一问他伤势如何,却也未及开口。
待叶英走后,司轻月又是抚了几曲,待手中之曲抚毕时,却忽闻院中传来叶炜那抚掌称妙之声:“好听,好听,我也听过不少曲子,扬州的乐坊,我也是常客,却都不如轻月你抚得这般绝妙。”
司轻月闻言,便是笑骂着跃下墙来:“你这话,说得和骂我一样,这可不是单单抚奏便了,我这是在修炼《莫问琴心》,曲蕴内息,你听了,自然是心有所触。再说,就算我的琴心不怎么样,那好歹也是长歌弟子吧,怎么说也要比江湖卖唱之流好上不少吧。”
叶炜闻言,也是揽住司轻月臂膀赔笑道:“是是是,我一粗人,哪懂这些,反正我就觉得好听,这是不是就叫...就叫.......”“知音。”“对对对,知音,我叶炜便是你司轻月的知音,怎么样,这样算是夸你了吧!”
说完,叶炜也不顾司轻月那一脸嫌弃之色,便是揽着他欲往他那屋内走去。
司轻月见此,忙一把扯住叶炜身形,却是向着陆凰兮那屋内走去,叶炜忙是叫唤道:“哎哎,陆姑娘还没起床,这样进去不太好吧.......”
待司轻月扯着叶炜进屋后,叶炜顿即止住了叫声,见那床榻之上,被褥枕头,竟似未曾动过一般,楞得半晌,便是指着司轻月坏笑起来,其面上之意,不言而喻。
司轻月得见他这幅模样,也是一急,两人于屋内追逐悏闹得一番,司轻月方才与他说了二庄主叶晖于他二人的事。
叶炜听后,方才坐下正色道:“二哥他不知你是长歌弟子,否则也不会这样心疑的,好在二哥也算是承着你的情,不好做得太过,你不理他也就是了,反正你是我叶炜的朋友,这庄子里,没人敢来找你的茬的。”
说着,叶炜见司轻月不知从哪弄来一把琴,心中好奇,便是问了起来。司轻月便将方才叶英来过的事告诉了他。
叶炜听得司轻月是司家子弟,又是断九的师弟,竟是一下跳了起来,拉着司轻月左看右看,看得半晌,方才惊叹道:“没想到,你竟是司家子弟,可瞒得我好苦,我还以为你是天道阁的人,跟着幻魔心做事,这才需得隐瞒身份。
你那大师兄断九和我大哥时常来往,我倒也常常听大哥说起你大师兄来,为何却从没听他说长歌轩司家,除了轩主天琴之外,还有旁的子弟。
据我所知,长歌轩司家,现在只有轩主一人,倒是那赵家,旁系众多,盘根错杂,虽无一人及得上司轩主,但大家都已是觉着,长歌轩第一宗族的名头,只怕已是要由司家变为赵家了,可谁也不知道,司家竟有轻月你这样的天才,看来呀,那赵家怕是难咯!”
司轻月闻言,却是心生疑惑,叶英明明是识得自己的,为何与叶炜提及大师兄时,却未曾说起过自己。
正待出言相应,却见陆凰兮已是款款于屋外步入笑道:“他呀,这十多年来,都被他家轩主关在观月湖里练武,哪像叶庄主你一样,整天出门与人斗剑比试,外面的人,自然是认不得他了。”
叶炜闻言,连忙起身让陆凰兮坐于司轻月一旁,又复于对侧坐下后,方才叹道:“难怪..难怪,难怪轻月你的剑法这般高妙,竟连我也是不敌,十多年不出门,天天习武练剑,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佩服佩服。”
司轻月闻言,忙即笑道:“哪有她说得这般夸大,我偶尔也还是会出门的,只是不曾于外人面前露过相罢了。”
叶炜说起剑来,便是耐不住心痒,连忙向司轻月问起他昨日用的那套剑法,司轻月本是想如实相告,可一旁的陆凰兮却在桌子下轻轻抬得玉足,踢了司轻月一下以作示意,不待司轻月作声,自己便开口与叶炜论起剑法来。
陆凰兮哄得叶炜,司轻月的剑法是长歌轩司家的不传之秘,因其对练剑者的资质要求极高,故而连天琴司玄净这样顶尖儿的人物,也是不可修得。
说着,便是把司轻月于剑道之上的天赋,夸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差没给他冠上个千古第一人的名头了,而于这套剑法的招式威力,也是被陆凰兮描绘得神乎其神,似是将其练到极致,便能有搬山填海之能一般。
叶炜于陆凰兮这一通胡侃之下,竟也是信了她的说辞,而一旁的司轻月听得陆凰兮这般无耻地夸赞自己,也是恨不得钻到地缝中去。可面上,却还不得不应着她的话,连连称是。
然而,叶炜本就是藏剑之中除叶英之外,天赋最好的一人,自是深谙剑道之理。
然而,陆凰兮虽是说得有些夸张,但其所说一招一式,皆都谙合剑道,并非胡乱吹嘘,毫无根据。
故而叶炜初听虽是有些起疑,暗想陆凰兮莫不是在无赖的吹嘘自家公子,可细想之下,却又是深信不疑。
待陆凰兮说完之后,叶炜看着司轻月的眼神都已是有些不对劲了,竟似是昨夜,陆凰兮望着司轻月时,那般痴痴模样,或许还要更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