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喝了酒,心里才舒服。”解照康答道。他迫不及待的拔开瓶塞喝了两大口。
“黑心老板,一定是用霉变的粮食酿的酒!”解照康眨巴眨巴嘴说道。
不过他又一仰脖把瓶子里的酒喝的一滴不剩。
半夜,田淑芳惊醒,她感觉到解照康的双手在自己的后背上摸来摸去。
“淑芳,快点灯!”解照康说道。
田淑芳坐起身划火柴点燃油灯。
“点着了吗?”解照康张大空洞的眼睛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点着了啊。”田淑芳答道。
“真的点着了?”解照康不肯相信的问道。
“真的点着了!”田淑芳吃惊的答道。
“淑芳,你抬着我的手靠近油灯试试!”解照康伸出剩下的一只胳膊说道。
“油灯明明在这里,你到底怎么了?”田淑芳不解的问道。
“臭婊子,快一点!”解照康不耐烦的吼道。
田淑芳咬着牙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拉着解照康的手靠近油灯,直到解照康的手被油灯火苗烫的一下子缩回来。
“淑芳,快去找大夫,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解照康惊恐的喊道。
田淑芳看着趴在床上的解照康那双空洞的眼睛,像是看见了鬼一样惊恐的向后退,她一直退到门口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可是不一会她又转身回来了,现在整个青岛只剩下绥靖区的野战医院,可是那里根本不可能给平民治病。
田淑芳无助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如果现在进去一定会被解照康痛骂,刘大哥住在哪里她并不知道,现在根本找不到其他人帮忙。
田淑芳在寒夜里站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没有多长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慢慢从她心底升起,如果解照康就这样死了最好,那样的话她就彻底解脱了。
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田淑芳听见一个稀碎的声音慢慢靠近她。
一条黑影慢慢从她家门口爬出来。
解照康一边痛苦的呻吟着一边骂道:“臭婊子,一定是扔下我自己跑了!”
田淑芳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睁大眼睛看着解照康从自己身边一点一点的爬过去。
慢慢的,田淑芳看见解照康沿着街道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天早上,有人在几百米外发现已经冻僵了的解照康。不知道他是死后冻僵的,还是因为冻僵而死的。
一天后刘作非和田淑芳并排站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他们两个面前是一个小土包。
“刘大哥,谢谢你出钱给照康买了一口棺材,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也报不完。”田淑芳说道。
“妹子,照康死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刘作非问道。
田淑芳低头哭泣无言以对。
刘作非握住田淑芳冰冷的小手说道:“生逢乱世,我们两个都是苦命人,如果你不嫌弃大哥,以后咱们两个就相依为命吧!”
“大哥,你不嫌弃我吗?”田淑芳羞涩的问道。
“嫌弃什么?像你这样的好女人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刘作非答道。
两个人转身向山下走去,只留下土包上一块石头压着的黄纸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整个青岛都在传米国海军就要撤离了,谁都知道米国海军撤离的那一天就是红党军队向青岛发起进攻的那一天。
到青岛的时候,刘作非花了十块大洋活动在海关盐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差事。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到了四月却忙了起来,绥靖区刘安琪司令下令拆卸青岛啤酒厂的设备紧急运往岛上。
刘作非一下子忙的脚打后脑勺。
一天深夜刘作非风风火火的跑回家里对田淑芳说道:“马上收拾东西跟我上船!”
“去哪儿?”田淑芳问道。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啤酒厂的设备已经全部上船,我今天晚上要跟船去南方,你也跟我一起走,将来平静以后我们再回来。”刘作非说道。
刘作非带着田淑芳来到码头的时候,码头上已经挤满了人。他们由栈桥上了轮船,所有人都挤在船舷边看着码头方向。
轮船启动,向茫茫的大海驶去。
田淑芳突然流出眼泪,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揪动,痛的彻入骨髓。
“不要难过,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回来了。”刘作非安慰道。
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上了这条船要四十年以后才能回来。而到那个时候是田淑芳带着刘作非的骨灰回到东北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