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动百姓以物易物。
在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之下,三日之内,整个咸阳城的六国旧书兑换一空。
甚至有些嗅觉敏锐的商贾在看到此事有利可图之后,连忙赶往六国旧地,准备收购六国旧书,再以兑换纸装书籍,然后将纸装书籍运往六国旧地进行贩卖。
如此一来二往,就是十倍之利!
百姓、商贾趋之若鹜!
……
……
鲁地,曲阜。
四月的春风吹拂这鲁国的旧都之地,道路两旁杨柳枝叶随风起伏。不时有商贾驱赶着牛马在城门口进进出出。
忽然,有一古装老者踏上了旧都护城河上的桥梁。
他的眸中满是愁思。
经过他身旁的鲁国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盯着这古装老者,
千秋更易。
春秋之时的服饰与战国之世的服饰差异已经极大。
“想不到我孔某人周游列国,寻找治世之法和辅佐各国国君,但没想到唯有我足迹没有踏过的秦国,这西陲之地的秦国……反倒一统六国,取代周人……”
孔丘摇了摇头,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感受。
莫非这天底下唯有野蛮……
才能战胜得了文明,统一六国?!
他辛辛苦苦辅佐的鲁国,本能与齐国在这胶东半岛上一争雌雄,却没想到,竟然被齐国率先吞并。
他也没有想到,儒家之后,竟有儒者弃门而出,创办了墨家。
还有一大儒两个弟子,竟然都是法家门徒,这等滑稽可笑之事。
“先生大谬矣!”
在孔丘身后,有一青年道人踏步而来,左右行人皆视他不见,恍若一场幻梦泡影。
“秦地非是蛮夷之地,而是故周之地。”
青年道人轻声笑道。
“汤武革命,以仁德而胜夏桀,周武灭商,亦是以仁德而胜之,然……秦一统六国,不施仁德,以武力而胜之,此或非蛮夷也?!”
孔丘回首,拢袖对着陆长离躬身施了一礼。
他所言的蛮夷,并非在血统上指责秦国是蛮夷,而是秦一统六国的作法更像蛮夷,而不像历代王朝更迭那样,有德者居之。
“何谓仁德?夏亲亲于部族之民,周亲亲于丰镐国人。”
“今秦朝亲亲于亿万百姓,不可当得仁德之事吗?”
“小德可显仁义,大德而显暴虐!”
陆长离摇头反驳道,他一指虚空,顿时虚空变幻,显现出了这几日秦国政令所施行的景象,“秦欲一统天下文字,此乃造福诸夏之地,不使其分裂为万国之众,但天下百姓不能理解,反倒认为其乃是暴政之举。”
“然而秦人以纸换竹简,百姓依附之。”
“此事一以贯之,百姓却背心所向,何以解之?”
孔丘见此神色愕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施礼道:“仙尊所言大善,仲尼以己度人,此乃仲尼偏见。”
“先生过奖了。”
陆长离连忙回身施礼。
正如在后世辜鸿铭所说一样,为什么要将今日中国的落后,去责怪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呢?
孔子在他所处的时代,看到的是礼崩乐坏,看到的是百姓流离失所,他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列国重新回到原来那个井田制,由周天子统治的时代。
五四运动说“打倒孔家店”!
是为了破除心中神,毕竟孔子在后世越来越神明话了,要想让大众接受新思想,必须打倒孔家店。
这就和鲁迅先生说的完全废除汉字一样。
是一种破窗效应。
当你要掀翻屋顶的时候,在屋内的人们就会同意打开窗户。
先贤反对孔子,并非是孔子做错了什么事情,而是后世之人自己做错了事情,需要打破了这个禁锢,所以才托孔子之名,破除旧思想。
“贫道也只是阅历稍微广泛了一些,以先生之学,如果有贫道的见识,想必理解也会比贫道更为深刻。”
陆长离淡淡笑道,解释了一番。
他现在尽管是九州世界天道的执掌者,但因为本身是华夏之人,对孔子心存景仰,所以才开口解释。
而且他自身也认为如果孔子到了现代,见解也肯定远远胜过一群“键盘侠”!
“原来如此……”
“仙尊长生不老,可见上古之制,有此见解也属寻常。”
孔丘顿时恍然大悟。
以长离仙尊的境界法力,已经做到了长生不老。定然是在上古之世就已经不断观察历代的城邦建制。
可能上古炎黄之世时,就类似于此时景象。
黄帝逐鹿之战,打败了蚩尤,统一了诸夏之地。和此时的始皇帝嬴政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最初的时候,孔子对始皇帝嬴政和秦国充满了恶感,认为秦地是蛮夷之地,秦国施行的政令是暴政。
但此刻在赞同了陆长离的见解之后,他博古通今,立刻将黄帝逐鹿之战与始皇帝统一六国之战联系到了一起。
上古的仁德,正是通过这些杀伐实现的!
就是长离仙尊所说的大仁德!
“没有黄帝一统炎黄部落,打败蚩尤,那么就没有诸夏……,现今秦朝的始皇帝也是如此,若不以雷霆手段灭掉六国,那么华夏不存,将分裂为各个诸侯国……”
“此乃大仁德!”
孔子捋了捋长须,展开笑颜。
在他被陆长离“复生”之后,就一直游走诸夏之地,见到鲁国灭亡、齐国灭亡、周天子失去社稷……,他忧心忡忡,可现在与长离仙尊“辩法讲道”之后,发现自己的思绪还是太过偏狭。
他之所以爱戴周天子,是想让周天子能再次施行周礼,让百姓安居乐业。
现在列国一统,没有繁杂的诸侯国,诸夏之地再也不起内战,这时候有没有周天子又如何呢?
他发现,他一直拥护的不是周天子和周礼,而是一条救国治民的道途。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孔子轻轻感慨吟道。
现在秦国法律严酷,但正不是这大同治世吗?!
儒之极则为法!
忽而!
孔子似乎明白了那儒家大儒之下的两名高徒尽皆为法家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