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曾想与你沐风栉雨、同生死共进退……”
顿了顿,她将心酸剔出心底,决然的起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张易之语气淡薄如风:
“不送。”
他阴沉着脸,走到屏风后,推开暗门。
廊檐下,太平红着眼,面色苍白有几分病弱之态。
踏出门槛,煎熬挣扎的心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是你让本宫不要优柔寡断。
这天下,没有人可以阻止本宫!
没有人!
这一刻,竭力克制的杀念终于爆发出来。
她的凤眸陡然射出炽烈的光芒。
周遭严阵以待的刺客们只听见了一个字——杀!
锵!
兵器出鞘!
一众刺客急掠而去,犹如一道巨浪席卷进大厅。
奔腾的脚步声如擂鼓般密集,太平似是支撑不住,向后踉跄一步。
这是母皇亲自安排的刺客,他必死无疑。
太平伸出白皙修长的双手,上面仿佛沾满刺目的猩红,怎么洗都洗不掉。
嘭!
嘭嘭——
“杀!”
激烈的交战声,伴随着凄厉的嘶鸣。
太平抱膝蹲在地上,双目呆滞的望着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动静渐渐停歇。
蹬——
俄而,传来一阵沉缓的脚步声。
太平闭着眼平复悲伤,沉声道:
“死了么?”
“死了。”
刹那间,太平耳边“轰”的一声,宛如焦雷炸开,娇躯猛得颤抖。
她僵硬的扭过脖子,目光所及之处,几道浑身染血的身影缓缓走来。
最前方,张易之一身白袍浸染着猩红的鲜血,像是几朵绽放的牡丹花,脸上也粘了血滴,望去分外狰狞。
“李令月,你要杀我?”
张易之说得很平静,似乎讲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那森森的冷意,却早已深沁其中。
太平玉颊瞬间血色尽褪,像个无助的孩子僵立在原地。
“狭隘的仇恨太过可笑,你除了胸前几斤肉,你还有什么?”
张易之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刺鼻的血腥味,几乎让太平窒息,对方脸上笼罩着她从未感受过的寒意。
张易之伸出手,抚摸她白皙光滑的下巴:
“敢杀我,不敢说话?”
“呵呵……”太平惨淡一笑。
她看向张易之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可在那冰冷里,又带着那么一点绝望的意味。
“李令月,杀人会上瘾的,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张易之手往下滑,紧紧扼住她的脖颈,眼神毫无情感波动。
平生第一次,太平感受到恐惧。
这是一双恶魔的手,即将送她下地狱。
可她恐惧之余,竟然不想求饶,甚至连一丝哀求的神色都没有。
或许这是她仅存的倔强,还有一丝在她看来可笑的高傲。
望着这一幕,身后裴旻等人不寒而栗。
除了皇帝,这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司长真要让她香消玉殒么?
太平眼圈泛红,怡然不惧的跟他对视。
张易之死死盯着她,突然拽着太平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拖行。
裴旻等人见状,紧随其后。
一路上,太平没发出丝毫声音,像一个麻木冰冷的玩偶。
几人从花园侧门走出王府,绕了几条小巷,走进相隔一条街的府邸。
裴旻搭起缴获的信号鸣镝。
“咻——”
一道箭矢飞向半空,骤然发出叮叮的响声。
……
夜幕下静谧的长街。
酒楼里,气氛肃杀。
武三思来回踱步,欢天喜地按耐不住的热血澎湃。
一想到即将发生的场景。
他便激动得近乎浑身颤抖。
张巨蟒,孤要为武家满门复仇!
孤要将你碎尸万段,生吃你的肉,用你的鲜血泡澡,枕着你的骨头入眠!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巨蟒,你的死期到了!”
武三思挥舞双臂,放肆大笑。
太平已经张开凶猛的钳子,就等他支起残酷的大网!
就在此时。
叮——
箭矢在夜幕中划过美妙的弧线,酒楼上空响起刺耳的尖鸣。
来了!
动手的信号的来了!
武三思深呼吸一口气,竭力平复激荡的情绪。
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刻,越要保持冷静。
计划虽然天衣无缝,但没见过张巨蟒尸体之前,就还不是胜利。
他转身望着大堂陌刀队的精锐,厉声高呼:
“张巨蟒恶贯满盈,危害社稷,今夜我等应当同心协力诛杀此獠,以此安定天下!倘若有首鼠两端,不敢向前者,一律屠灭三族!”
“遵命!”众人齐声怒吼。
武三思冷着脸,一字一句道:
“陛下有旨,斩首张巨蟒者,封王!”
轰!
犹如平地起惊雷,阒寂无声的酒楼顷刻间杀声震天。
“杀!”
武三思一马当先,阔步而出。
府邸外,神箭营的精锐早已准备就绪,前方摆置几抬投石机,旁边板车上全是炸药。
“快点动手!”
武三思迫不及待,怒吼一声。
他要让张府成为废墟,张家鸡犬不留!
一声令下,神箭营的将卒点燃引信,几抬投石机将成堆的炸药抛出。
轰!
轰轰——
霹雳之声,横扫四周,霎时响起无数惊禽的鸣叫,无数眠鸟腾空而起。
目光所及之处,府邸在爆炸声中轰然崩塌,在巨大的烟尘之中,无数碎砖石块裹挟着烈焰朝四周散射。
烟火缭绕,浓烟密布,府邸已经沦为火海,灼热的气息翻腾不休。
神都城在这一刻,彻底死寂。
即将入睡的百姓、娱乐城宴饮的权贵,诸祠中做法事的僧道,南市欢饮歌舞的胡商……都在一瞬间抬起头来。
原本漆黑的夜空,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刺中。然后整个城市仿佛被邪魔攫住了魂魄,每一处灯火都同时为之一黯。
“威力十足,这就是孤的大杀器!”
武三思满脸红润,似乎深深陶醉在漫天火焰里。
他负手在后,咆哮了一声:
“继续!”
武三思眯了眯眼,不知道太平这个贱妇离开了没有,如果没有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