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早防着孟成风有这一招。
她装作不预匆匆往后退去,心一横,将垂柳般的腰肢狠狠撞向桌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点痛对她来说倒不算什么,从前更大的苦头也吃不过少,她故意挤出眼泪,亮晶晶的泪花缀在眼尾,衬着苍白的脸色,便是柔弱惹怜的无助少女。
孟成风见她如此,一时无措,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沈蔚趁着泪痕未干,掩面啜泣起来。
“看来常修哥哥的确是嫌弃阿蔚了,如今爹爹不在,我一个弱女子,连做主的人都没有。”
此时若韩治章在场,定会拍手叫好,赞沈蔚演得这一手好戏。
孟成风脑子里本是空茫茫的,沈蔚这一闹,他反倒清醒了,浑身上下都在闹别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还没忘记有美人计这一茬。
“郡主不要戏弄在下了,昨日初见时我或许糊涂,但郡主气度非凡,‘弱女子’这三个字恐怕配不上。”
沈蔚扶着腰,她是真的腰疼。
“气度不凡,你在夸我还是骂我?”
“当然是夸赞。”
“你脸上的神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孟成风微怔,虽然他不喜沈蔚的为人,但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沈蔚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眯眼笑道,“本来只是怀疑,但你如今的表情才是当真给了我答案。”
一口气堵在孟成风心口,练武之人受内伤也不过如此,他不忿道,“你诈我?!”
“兵不厌诈。”
沈蔚得意地转身,慢条斯理走回床边坐下,活像只高傲的孔雀。
她向孟成风伸出手,“茶。”
孟成风被气得不轻,看她哪儿都不顺眼,连带着病也像是装出来的。
“自己倒!”
沈蔚斜倚着床架的立柱,仍是笑盈盈的。
“方才常修哥哥那一推,我可是吃了苦头的,现在直不起腰,你却连口水也不让喝,岂非不负责?”
仗着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沈蔚是信手拈来,眼都不带眨一下,不知多少自以为是的君子栽在这张巧嘴上。
此前孟成风借常修之名害她忧心,如今报复回来,心里好不畅快。
但她没来得及继续捉弄下去,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推开。
“五妹!”
韩治章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眼便看见孟成风的背影,以及床边扶腰而坐的沈蔚。
他脑子猛地糊涂了一下,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反倒回忆起闯进来之前隐约听到的对话。
吃了苦头,直不起腰,不负责。
几个关键词串在一起,他好似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他往后退了半步,“你们继续,我待会儿再来。”
“砰”的一声,门再次被关上。
孟成风一脸懵,沈蔚却明白得多,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韩治章合上房门的同时松了口气,他还十分佩服自己审时度势的眼光,心想事后沈蔚一定会对自己千恩万谢,到时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被原谅的?
他越想越高兴,越高兴越想,突然啪的一声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他低头看去,脚下踩了一个油纸包,正是他买来讨好沈蔚的黄豆糕。
黄豆糕已经被踩得稀烂,恰如他那颗破碎的心。
身后适时响起开门声。
“四公子,郡主要见你。”
孟成风最终没有向沈蔚低头,他誓死不倒茶,但答应帮忙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