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醒过来。”
暗卫得了命令,将一桶凉水尽数泼在女子脸上。
她本就刚刚解毒,身体虚弱,又受了鞭刑,被凉水一刺激,浑身便忍不住痉挛起来,悠悠转醒。
她冷得直哆嗦,眼前的一切都发虚,但还是认出了面前的人。
“沈,蔚。”她喉咙嘶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女子紧紧盯着沈蔚,目光狠厉嗜血,与那张尚且稚嫩的脸对比鲜明。
“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终有一天我会取你性命!”
有人搬来一张方凳,沈蔚坐下,神色悠然,“看来咱俩的仇怨很深,不过我沈蔚别的没有,仇人实在太多,不如你好好跟我说说,要是你这仇报得不明不白,我杀人也杀的不明不白,多冤枉啊。”
女子冷笑,“你想套我的话。”
“准确的说,我在救你的命。”
沈蔚抬了一下手,暗卫会意,上前解开绑住女子的麻绳。
然而暗卫刚退开,女子立刻暴起,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沈蔚的脖颈时,腹部突然受到一记重击,她凌空飞出去,摔在粘腻的地上。
腹痛如绞,她尝试了两次,没能再爬起来。
出手的曹叹退后一步,站回原处。
沈蔚叹了口气,走到女子面前蹲下。
“你还是不明白,你这条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被人操纵。”
她用两指捏住女子的手腕,目光嫌恶。
“藏毒于指甲这种小把戏是骗不过我的眼睛的,看看这双秀气的手,这副漂亮的指甲,一般姑娘可不会有,更何况南柯坊中做下人的女奴。”
女子圆睁双目,终于明白自己栽在了哪儿。
“报仇?你这个脑子可不行。”
沈蔚丢开她的爪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蝼蚁。
“你当真以为我需要你开口吗?岑兰,你爹要是看见你如今的惨状,大概会哭着跪下来求我留你一命。”
地上的女子瑟缩了一下,捂着渐渐发疼的心口,被泪水糊住了眼睛。
两年前,前南浔城守杨通发现镇南侯府在暗中打造兵甲,他将此事陈书,密报朝廷,然而密信被沈蔚的人截下。
杨通自是不能留了,贺殊率人连夜闯入城守府灭口,岑兰之父岑元容为杨通幕僚,自然一并被杀,但沈蔚从未想到还有活口。
她回头看曹叹,曹叹一惊,急忙跪下请罪。
“郡主明察,两年前大哥率我等杀杨通,全府无一活口!”
“那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什么?”
“这...”曹叹无话可说,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会跑出来一个岑兰。
“你不用为难别人。”岑兰撑起上半身,下巴微扬,即使沦为阶下囚也不愿丢了骨气,“你们血洗城主府时我并不在其中,因此侥幸逃过一劫。”她那杏眼一横,目光似毒箭射向沈蔚,“老天留下我这条贱命,就是为了来向你沈蔚讨债的!”
沈蔚不怒反笑,“好一个讨债,好一个岑兰,可惜啊,相信很快你就会宁愿自己当时没有活下来。”
“把岑姑娘带下去,收拾一番,一会儿随我见客。”
沈蔚一招手,曹叹几人便上前去拉地上的岑兰。
岑兰明白沈蔚定然是要折磨她,心生惧意,却又不愿示弱,只得一边反抗一边大喊,“沈蔚!你杀了我!杀了我!”
沈蔚被她吵得有些头疼,便用手里的手帕堵住她的嘴。
“我不杀你。”手掌轻轻贴着岑兰苍白的脸颊,沈蔚的语调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很残忍,“我喜欢物尽其用。”
两个暗卫把岑兰架出地牢,在他们绝对的力量面前,岑兰的挣扎毫无用处。
脚步踏在石阶上的声响渐渐消失,沈蔚在岑兰面前那副得瑟劲没了,反而有些疲倦,她抬手捏了捏额心,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麻烦感到厌烦。
无外人在场,曹叹问出心中疑惑。
“郡主,您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沈蔚直言,“我不知道,猜的。”
曹叹一怔,“猜也能猜的如此精准,郡主真乃神人也。”
“你不必拍我马屁,要是贺殊知道,他定会笑话你。”
曹叹笑,“大哥冷面热心,平素寡言少语,从不笑话谁。”
沈蔚慢悠悠坐回之前那张方凳,盯着岑兰坐过的沾满血污的木椅看了一会儿,脸色渐沉。
“自爹爹走后,所有的行动我都亲自参与,除了两年前杀杨通。”
沈蔚是个多疑的人,她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府里的四位公子,哪怕是被她称为心腹的贺殊,所以她万事亲历亲为,从不假于人手。
两年前杀杨通,她本也该亲自去,但当时长公主秦筝在侯府做客,她脱不开身,此事又拖延不得,才会交给贺殊去办。
曹叹意识到,沈蔚若要追究,贺殊必然逃不脱干系。
他抱拳跪地,试图揽下罪责,“是属下一时不察,这才有了漏网之鱼,还请郡主不要怪罪大哥!”
沈蔚的手搭在扶手上,葱白的指尖轻点,“如果人真是从你们手里跑掉的,你以为贺殊现在会在哪里?”
言下之意,此事背后大有文章,她不会胡乱怪罪自己人。
悬在曹叹心里的巨石落下,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去吧,城外凶险,贺殊身边也需要一个人帮衬着。”
曹叹道一声“是”,退出地牢,于是此地只剩下沈蔚一人。
她合上眼,四面火舌跳动的声音和萦绕鼻尖的血腥味儿渐渐清晰,思绪追溯到两年前城守府被血洗的那个夜晚。
岑兰,杨通,秦筝...
究竟是什么将这些毫不相关的人联系到一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