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从极西的大不列颠到远东的沙俄,那时的莫斯科公国;还是从极北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到伊比利亚半岛,如今结束了王位继承战争走向统一的西班牙雏形;不管是田间劳作的老农还是高高在上的国王与贵族;即便是皓首穷经的苦修士还是走南闯北的商贩,匈雅提的名字也同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无数的人仰慕他,年幼的霍尔蒂也毫不例外。
在匈雅提的影响下,他的父母骄傲的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成为正义的化身。
当他最后一次见到匈雅提时,是在贝尔格莱德附近的军中。穿着一身甲胄的匈雅提将他抱了起来,亲热的亲了亲他的脸颊,可是那硬硬的胡茬扎得他脸生疼的很,年幼的霍尔蒂不住的躲避着,惹得满头白发的王国摄政豪爽的大笑。
临别之时,匈雅提解下了自己的佩剑,并且告诉他,这把剑染过无数奥斯曼人的鲜血。
“孩子,总有一天我的生命将抵达终点,而你,将代替我走向抵御奥斯曼人的前线。”
往日的种种在眼前浮现,他似乎又回到了无忧无虑、年少轻狂的那个时代。
霍尔蒂下意识的按住腰间的佩剑,沉重而沧桑,古朴而厚重,六十五年了,剑在他的精心保养之下丝毫未曾改变,而他,却是愈加迟暮了……
“他已经死了……”
记忆中的红衣男孩和小伙伴迅速消退,他所仰慕的大英雄也最终化作了一尊冰冷的铜像。
回过神来,环顾四周,霍尔蒂赫然发现大大小小的贵族乃至国王都在看着自己。
霍尔蒂叹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握匈雅提佩剑的手:“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见并没有人出言反对,霍尔蒂继续道:“在下世居多瑙河之滨,以吾观之,今奥斯曼有十胜,而我军有十败。”
“奥斯曼兵强马壮、武德充沛,我军人马体弱、费拉不堪,此兵胜一也。”
“奥斯曼御驾亲征、士气高昂,我军未战先怯、士气低迷,此势胜二也。”
“奥斯曼明达不拘、唯才所宜,匈牙利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此度胜三也。”
“奥斯曼民心可用,倾举国之力,而我军闻之如群鸟离散,不败而走,此治胜四也。”
“奥斯曼御下以道,沁润不行,我匈牙利大臣争权,谗言霍乱,此明胜五也。”
“奥斯曼策得辄行,应变无穷,我匈牙利多谋少觉,失在后事,此谋胜六也。”
“奥斯曼推成以行,与有功者无所吝,士之忠正由实者皆愿为用,而此德胜七也。”
“奥斯曼所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而我匈牙利是非不可知,此文胜八也。”
“奥斯曼体任自然,匈牙利繁礼多仪,此道胜九也。”
“奥斯曼军人恃之,敌人畏之,而我匈牙利自匈雅提之后再无知兵要之人,此武胜十也!”
霍尔蒂拔出佩剑掷在地上,剑身悲鸣,明晃晃的利刃闪耀在每一个人的眼瞳中。
年迈的霍尔蒂愤恨的扫视着大大小小的贵族,就连年轻的拉约什二世国王都在摄政严厉且痛惜的目光下退避,惭愧的低下了头。
随后,满头白发的摄政流下眼泪,仰天大呼:“我观此次战争义在东军,奥斯曼不可战胜啊!”
他已经死了……
贝尔格莱德的匈雅提铜像前,红衣男孩意气风发,在匈雅提的注视下,他的父母也在不远处骄傲的看着他,亦如六十五年前的霍尔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