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便知道王央衍来历不凡,该是某个名门弟子才是,如今见她穿着,一时好奇,便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来。
毕竟两人相识一场,互相了解一番倒也不过分。
衣服是王央衍从前在山里经常穿的,告与他知也无妨,道:“这并非什么内门弟子才会穿的衣裳,不过是藏剑山普通弟子的服饰。”
闻溪午心中一惊,听到话里的藏剑山几个字顿时愕然怔住,看了几眼她身上的那件看似普通却又极其不凡的剑衫,像是终于回想起了什么,失声惊道:“你说什么?”
王央衍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令人震惊的,看了一眼遥远处的满目山河,斗笠下的脸露出了几许明丽的微笑,继而向闻溪午稍稍行了个礼算是作别,道:“后会无期。”
“且慢!”
就在她转身之时,闻溪午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有些失态地喊了一声,脸上神情重新恢复平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是藏剑山的弟子?亏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世间万千个想要进入藏剑山的修士中的一个,还因此调侃了几句,如今想来……着实有些令人尴尬。
只不过这些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居然真的就是藏剑山的弟子?!
为何她从前并未说过?
王央衍脚步微顿,转过身来重新回看他,从他话里听出一些惊讶与好奇,淡淡笑了笑。
她的笑声轻蔑而冷清,但不知为何却令人讨厌不起来,仿佛这种语气本便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她斗笠上的纱帘在风中缓缓飘掠,隐见其下的绝丽容颜,衬着身后风光无限的山景愈显逸然,仙气十足,清美绝尘。
只听她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
“一个藏剑山弃徒罢了,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弃徒?
藏剑山什么时候出了个弃徒?
谁能天资惊人并罪大恶极到成为藏剑山弃徒的地步?
闻溪午愣了愣,联想到她如今的修为境界与年纪,不知是因为想起了什么曾经听过的修行界传闻,脸上再次闪过极度惊愕的神色,声音止不住地颤了颤,因为过于震惊,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道:“难不成……你是,‘一夜十里长亭’传闻里的那位?”
听到这话,王央衍不禁皱了皱眉。
她自然知道“一夜十里长亭”指的是什么,那其实是自己的一段黑历史,虽然这段黑历史修行界中的人都知道,但却很少人会在她面前直接提起。
当年这件事好像传得挺广?毕竟自那之后几乎每一个宗派弟子遇到她都会哆哆嗦嗦半点,然后慌乱逃开。如此看来,闻溪午知道倒也不足为奇,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差不多是我。”
这……!
居然真的是?!
闻溪午心中一惊,拿着折扇的手不禁一抖,心想,难怪啊难怪,普通人怎么可能以如此年纪就达到存真上镜?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虽然名声极大但一直都隐于山中,不轻易现身见人,一直一来都极少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也不怪自己起初没有认出来。
但饶是如此,本该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的修行界天之娇女居然就在眼前!甚至还与自己同城相处了一年?他心中实在是太过震惊以至于想要再三确认一番,便问道:“两年前淮山试剑上一剑惊山的那位在修行界中风评好坏参半、与蓬莱妄仙派那位掌门亲传弟子并称为两大绝世天才的藏剑山前任掌门关门弟子就是你?”
他的话一气呵成,王央衍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不自觉怀疑他是不是就要咽气了,听完他的话后再次皱了皱眉,心想虽然好像都是些与自己有关的事迹,但为什么听上去如此怪异?还有那什么风评极差?她在山里的那些年,外面都在传些什么东西啊?
她没有多说什么,手上青光一闪,随意抬手轻扬指尖一点,那道青光便在一片飘雪之中化作一把质朴无华的青色长剑,横悬于空中。
王央衍轻而易举地踏了上去,衣裳在风中飘起,斗笠下的容貌若隐若现,只见她垂眼看了闻溪午一眼,“藏剑山……昔日弟子姜离,在此作别,后会无期。”
说完这句话,剑气呼啸。
姜离?
姜离!
闻溪午猛然醒转,果然记起就是那个名字,抬头正要继续说话,但却只见到天边的一道夺目剑光,他怔在原地,看着王央衍离开的方向,站了许久终于从失神中醒转过来,神态重新恢复从容淡定,脸上再次现出往昔那般清风款款的微笑,眼中有些遗憾之色,摇着头呢喃感叹道:“姜离啊姜离,有点意思……”
“失算了啊……”
他顾自嘀咕着这些话,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转身便要往马车上走去,但却在此时忽然感到身旁一阵疾风吹起,周围的念力波动陡然汹涌了一瞬,他心中忽然生出警惕,定睛回头看去。
一名身着墨青衣裳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道之上,看着先前王央衍离开的方向。
这人自然只能是江停,他一路循着可能的轨迹寻到了这里,知道王央衍在数息前便已御剑离开,但不着急,凭借自己的修为还是可以追得上的。
江停回过头来,恰好对上闻溪午似笑非笑的目光,神色不变地行礼说道:“见过闻二公子。”
闻溪午自然知道他为何会来这里,拿着折扇指了一下王央衍离开的方向,笑道:“不追吗?”
“劳烦二公子挂心了,属下自有分寸。”
江停盯着他,眼中隐有不易察觉的敌意。
闻溪午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一如既往地谦谦君子般笑了笑,装作无事发生转身抬步走向马车,但下一刻江停的话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