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和冯姐姐如出一辙的“我们家”三个字,竟然从冯舰昭的嘴里说了出来。也是咬得那么重,声调那么高,高到让马依诺对他或许能理智客观地看待这件事的仅有的一点奢望都崩塌了。
马依诺反而笑了,虽然眼泪还是顺着脸蛋儿往下淌,一直没有停下来。她此时再看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着的男人,竟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觉,仿佛就像在看一个外人,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在那里无端咆哮。
多说无益,她放弃解释,放弃挣扎。因为,越挣扎,他那些言语化作的荆棘就越是把她的伤勒得更深。
刹那间,一个念头在马依诺的心头滚过。如果自己远离他们家,让他们家去过自己的日子,他们该有多幸福,自己又该有多幸福。
马依诺发现,这个想法就在自己的心里滚来滚去,马上就要扎下根来。
她知道,这个念头,来得多么仓促,来得多么危险;她知道,这个念头,会让她失去即将修成正果的的爱情,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中意这个念头。等她决定让这个想法扎根到自己的心房的时候,她觉得,既痛苦,又解脱。解脱过后,甚至有一种非常解恨的畅快感,哪怕这种畅快感,是用滴血换来的,她还是忍不住中意。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她还是情愿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对冯舰昭说出来了:“我们......分手吧......”
冯舰昭还不知自己站在一个什么样的分水岭上。此时,他若拉她一把。把她的委屈冰消雪融,两人便能重归于好;他若推她一把,他们俩可能就要鸾凤分飞。
在这个时刻,他本可以推心置腹,给马依诺足够的信心,让她愿意为了他去面对日后的纷繁家事;他本可以披肝沥胆,给马依诺足够的信心,让她继续相信他年少誓言中的白头之愿。
只可惜,冯舰昭丝毫没有察觉到,现在是一个多么关键的时刻。
他的抱怨和愤怒就像产生了惯性一样,脱口而出:“为什么一吵架你就说分手!你是把分手挂在嘴边儿上了吗?!”
马依诺已经无力再跟他做任何争辩。
想来也是讽刺,年少时青春气盛,她曾经随随便便就提分手,每次冯舰昭都宠她哄她,就像真的要失去她了一样,次次都要对她倍加珍惜。自从这两年,她心智逐渐成熟,周围的人也都谈婚论嫁了,马依诺早已明白,分手二字不可以随便就提,即使是鹿鸣谷遭遇了伤心伤神,她也没有提半个字。
而现在,她真的提了分手,冯舰昭却是这样不以为然地怒吼和指责。
心凉透了,累了,累得有气无力。
她平静地说:“我知道,我以前总这样说吓唬你。但是你回忆一下,我有多久没这样说过了?这次,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觉得灰心了。若干年后,你要是能想明白,也不必懊悔,我真心爱了你八年,不希望你痛苦。你要是想不明白......倒也不可能想不明白,我没有办法让你明白,将来你娶了别人,她肯定会让你明白的。”
看着马依诺脸色苍白、神态异样地说着些“明白”“不明白”的话,冯舰昭慌了,他是深爱着马依诺的,看她这样的神情,满脸都是泪水,却又不吵不闹,是真受伤了。虽然到现在也没“明白”,但爱她之心让他心疼起来。
“不是......我不是要批评你。我是说,分手的事儿不能随便提。”他声音柔和了起来。
“我是认真的。”马依诺不想再多说了。